端着解酒汤准备进正堂的元姬周身一颤。
门?口守着的管家?刚好朝她开口:“夫人。老爷说了今夜不准任何人踏入正堂,您请回吧。”
元姬微垂着头?,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惊,强颜欢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这?解酒汤我便先放这?吧,等老爷送走了客人,你们?记得热给他喝。”
管家?对她还算亲善,“是。恭送夫人。”
元姬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走,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像逃跑一般地回到屋子里,只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便将?所有丫鬟尽数遣出去,又熄了灯,这?才跪坐在床榻上大口喘息起来。
这?萧鹤明,当真是将?人心算计得透彻……
竟能想出用?她的命,要挟秦姝。
明明自己在孙府的这四年演得很好,孙无?忧通过她的描述和亲自接触,也早就确认了秦姝就是个冷心冷情、利益当前的人。
可这?位萧大人一进京,见了秦姝一面,便认为秦姝不会看着自己死,即便是明摆着设了圈套,他也笃定秦姝会为自己而来。
元姬捂着心口,低低地啜泣出声。
是啊,她的小殿下,怎么会不来呢?
元姬狠狠抹了把脸庞的泪水,起身从房间里找出一把短刃,藏于袖中。原本还想再收拾个包袱,想想还是作罢,只随身带了些银钱,确认自己的状态无?误,才推开了房门?。
门口的丫鬟是在她这侍奉了许久的亲信,见她又出门?来,忙起身去问:“夫人,你可还好吗?”
元姬敛了目光,应道:“无?妨,只是今日心情不佳,想出去走走。”
“是老爷又……”丫鬟满眼心疼,“夫人莫忧心,瑶儿陪着你。”
元姬一路往府门?走去,却发现府内侍卫几乎多了两倍,将?府邸围得跟铁桶一般,不少侍卫都是她从未见过的面孔,元姬越走越心惊,朝身旁丫鬟道:“你这?两日?出过府吗。”
丫鬟摇摇头?,如实道:“老爷今晨下令,全府奴婢近日?不得出府,连负责采买的管家?都换成了老爷身边最信任的那?位。”
“看来,是在对我防范了……”元姬喃喃道。
“夫人说什么?”
“我累了,回去吧。”
逃不出去,她还有一死。
只要在事发前自裁,他们?便没有筹码了。
元姬轻蔑一笑,像是在笑孙无?忧的无?知?。
她一路无?言走回自己的小院子,再次将?自己关起来,掏出短刃就要朝脖颈扎下去,却在扬手时顿住了。
他们?要杀秦姝,是为的什么?
眼下朝中局势如此明了,秦姝一死,疑点自然会落到他们?身上,短暂的混乱过后,九层台的人也会全力向他们?反击,甚至陛下也会对其动怒。
除非,他们?就是想趁那?短暂的混乱发起兵变。
急着对秦姝动手,急着兵变……那?此刻那?正堂里面,商讨的一定是极为机密的兵变事宜。
元姬握紧了拳头?,她没忘了,自己这?四年来受的所有屈辱,都是为了探听孙无?忧他们?最后的计划。
若是……自己这?时候自裁,秦姝或许能得到一时的平安,但?九层台若无?一人能得到萧鹤明与孙无?忧的部署机密,秦姝又如何躲得过他们?兵变中的危险呢?
元姬顿时振作起来,短刃入鞘,重新思量事件的始末。
“瑶儿。”
丫鬟应声进门?,“夫人,怎么了。”
元姬将?丫鬟拉到身前,认真地端详起丫鬟的脸。她入府四年,悉心挑选,才从一众婢女中选中这?个仍有良善之?念的丫头?,她信自己不会选错人。
“瑶儿,我要走了。”
瑶儿有些愣怔,又有些欣喜,赶忙将?房门?关严,才道:“真的吗?夫人,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吗?还是老爷终于愿意还你自由了!”
“但?我不能一无?所有的离开,这?不公?平。”元姬平静道,“他们?此刻正在讨论我想知?道的一件大事,他们?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但?你们?不同。”
瑶儿点头?应道:“我们?与这?家?签了死契,再加上这?段时间限制出府,老爷对我们?这?些大丫鬟还算放心。”
她望着元姬的欲言又止,抢先道:“夫人,奴婢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元姬道:“你不觉得我利用?你吗。”
瑶儿浅浅笑笑,很是好看,“我签了死契,肯定是走不了了,但?夫人不该落入这?个境地,夫人待我好一场,瑶儿一定会报答夫人,帮夫人早日?恢复自由身。”她说着便起身,给了元姬一个安心的眼神,开门?离去了。
元姬收回目光,她此刻无?暇再担忧其他,只反复念着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寥寥几句。
“地点……京城京外都不可……”
“不能暴露,又要让殿下安安静静、心甘情愿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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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小雨淅淅沥沥,京中的那?座九层高阁仿佛深陷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听说殿下独自在顶层的房间里坐了一夜,清晨临走时竟将?棋盘掀翻了,棋子洒落了一地。”
“殿下一向珍爱这?些,今日?这?是怎么了。”
晨起的簪月在院中撑伞巡逻,正巧听见两个台间低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