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医工便去配药了。
房间里只剩三人。
孙策便拿了布给楚楚包扎,有些生气,面容冷淡,动作还是轻柔的。
周瑜站在一旁,又重新倒了一杯水给楚楚,道:“降降火气。”
楚楚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便又解释道:“我刚刚就是太气了,这才没有忍住。”
“我气的不仅是自己不谨慎,更恨的是始作俑者。”她道,“我能中了招,那在我之前又有多少的女子在途径那个小城时被人药倒,从而成为别人泄欲的工具而死?”
他们将药下入沐浴用的热水之中,体内的灼热又会迫使人口渴而喝水,他们便又在茶水中下了麻痹手脚的药,简直防不胜防。
若是再晚一些,那她就是医工口中被人玩死的女子之一了。
孙策已经给楚楚包扎好,俊美的脸上有些冷意,他冷哼一声:“先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情况吧。”
楚楚垂眸,小声道:“我恨死他们了,他们必须死,就是我不要这张脸了,我也要跟阿父借兵杀了他们。”
孙策笑道:“戾气还挺重。”
周瑜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垂眸喝着茶水。
等过了一会儿后,医工便重新回来,将药包递给了楚楚,并道:“药已经配好,此药需要每日药浴,连续三日,大抵就能将药性压制为半月发作一次。”
他又将药方递给楚楚:“这是药方,之后女郎可自行配药。”
楚楚接过药,道:“谢谢医工。”
医工便又提醒道:“只是被压制过后,因药性叠加,若是再次发作,会更加的难忍,女郎还是尽早做好打算。”
做好什么打算?
医工的目光在孙策和周瑜身上扫了一眼,他又轻咳一声,说道:“阴阳调和本是自然规律,女郎不用太过羞耻,惜取眼前人才是,我便先告辞了。”
楚楚尴尬一笑。
之后千喜便给了他酬金,客客气气的送医工离开了,又忙碌着寻了柴房去烧热水。
是的,楚楚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连客店准备的热水否不敢用了,得自己人去帮忙烧的才行。
等药浴弄好之后,水里黑乎乎的,全是药材难闻的味道,楚楚泡进药桶之中,她只希望真如那医工所说的能够将药性压制半月,不然她真要立即问阿父借兵,平推过去了。
她乃是世家女,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喽啰。
不过那医工确实有些本事,等她泡了药浴之后,三个时辰之后果然没有再发作,楚楚这才能好好的休息一晚。
等到了翌日,楚楚浑身精神抖擞。
她穿着红色衣裙,黑色的头发被她盘在脑袋两旁,余下的头发用同色绳子扎了小小的辫子披放在肩上,胸前带了璎珞,并将孙策送她的蝴蝶刀别腰,腰间挂了玉玦。
一身红衣胜似海棠,很是惊艳的装扮。
楚楚刚出门便见到孙策和周瑜两人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她小跑到两人身旁,并笑着转了个圈,眉眼弯弯道:“两位兄长,我好看吗?”
孙策挑眉:“今日怎么这般张扬?”
周瑜即便想来内敛,也夸一句“不错”。
楚楚便道:“人,天性爱美,战国时期,齐国大臣邹忌甚觉自己容貌昳丽,而与城北徐公比美,问妻问妾问客人,都说他比徐公美,等他自己见到徐公时,则为徐公之貌折服,于是便有了《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
她张开双手,眉眼弯弯道:“我因容颜而为人觊觎下药,此事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女娘自夸自己容颜之盛,因确实好看,两人便笑笑没有反驳。
孙策看着她容光焕发的样子,不由与周瑜对视一眼,挑眉道:“你明白了什么道理?”
今日这小女娘未免太活泼了些。不过她还是小孩子时本性也是鬼精鬼精的,又满嘴没个实话,还以为及笄后多了几分女娘的矫情,没想到倒是他们想多了。
看着她这样,反而有些熟悉之感,感觉她要搞事。
“我明白了——”楚楚道,“漂亮而弱小,才是原罪。”这个“罪”不是罪恶,而是指原委的意思。
孙策还以为她要说什么,闻言冷哼道:“你才知道?”
他道:“这个世道,不仅是漂亮柔弱的女子会遭殃,就是漂亮柔弱的男子也会……”
周瑜警告的看了孙策一眼,孙策赶紧打住。
楚楚瞪大眼睛:“会什么?”
孙策摸了摸鼻子:“没什么。”
楚楚轻哼一声,没好气道:“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魏晋南北朝,那可是华夏最混乱,最恶心,最残酷,也最耻辱的时代。
这个时代,阶级在前,男女之别在后,同阶级才分男尊女卑。
虽然离三国真正建立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如今依旧是乱世啊。
那些豪绅以为他们真的是行商,这才敢对她下手,若是她以桥氏女身份行走,他们只会对她跪舔。
这便是这个世道真正的规则。
只能说,他们终日打鹰,被鹰啄了眼。
想到这里,楚楚心中不透感叹,她终究还是有些被这个时代给同化了些许,也开始对权势有了想法。
楚楚道:“既然我身上被人下的药对我的性命无虞,那对方便没有能掣肘我的地方了,我打算问我阿父借一千兵,去攻打那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