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陛下,”莫拉罕男爵不敢与谢利·加西亚对视,他的小眼睛不停地闪烁着,试图做出最后的挣扎,“陛下,这我也不知道。”
见莫拉罕男爵打死不肯承认,谢利·加西亚仍颇有耐心:“这样,那我还有最后几个问题,不知男爵阁下可否替我解答?”
还没等莫拉罕男爵回答,谢利·加西亚便转身来到他面前,他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莫拉罕男爵。
“方才在门口时,男爵为何能一眼认出我?”
“我的侍卫从未出示过任何信物,在此之前,我似乎与你素未谋面,可你从未怀疑过我的身份。”
“对了,还有——”谢利·加西亚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名护卫拽着某个矮小男人的头发,不顾对方凄厉的哀嚎和挣扎,将对方宛如死狗般拖进屋。
男人是莫拉罕家的仆从。一见到莫拉罕男爵,男人眼睛登时亮起,他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拼命挣扎着,要往莫拉罕男爵的方向靠近,他用尖锐的声音叫喊着:“老爷、老爷救我!”
“男爵可否告诉我,你的仆从为何要在红茶里下毒药?难道也是受了那些贼人的指使?”
谢利·加西亚故作疑惑不解,他留了些时间让莫拉罕男爵解释,然而回应谢利·加西亚的只是一阵沉默。
显然,莫拉罕男爵无话可以再辩解了,他清楚自己完了,谢利·加西亚将铁证摆在他面前,令他再无辩解的机会。
莫拉罕男爵身体瘫软下来,半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莫拉罕男爵在护卫要将他押下去时,忽而剧烈挣扎起来,他的眼球愤怒地,其中血丝遍布,他用力地瞪着谢利·加西亚,神色骇人,两只眼球仿佛从眼眶里凸出,房间里回蕩着他粗重的呼吸声。
“谢利·加西亚,你这个恶魔!你弑父弑亲!背弃了光明神!等着吧,神总有一天会向你降下圣裁!”
“像你这样的恶魔根本不配成为萨安王国的国王!你活该一生孤独,凄凉死去——”
莫拉罕男爵癫狂地大声笑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谢利·加西亚,仿佛已经看见了谢利·加西亚凄凉的下场。
然而,面对莫拉罕男爵恶毒的诅咒,谢利·加西亚却无动于衷,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打算施舍给莫拉罕男爵。
但有人却为谢利·加西亚愤愤不平。
“住口!”
西恩姗姗来迟,他看着口出恶言的莫拉罕男爵,又惊又怒,他神色阴沉地盯着莫拉罕男爵:“你是个什麽东西?也敢妄议陛下!”
西恩的眼神杀意凛然,震得莫拉罕男爵身体一颤,顿时没了声音,不过当着谢利·加西亚的面,西恩暂时还不会做些什麽,他厌恶地暼了一眼莫拉罕男爵肥胖的身躯,冷声呵斥将莫拉罕男爵压制在地上的护卫:“还愣着做什麽?你们想让这样的髒东西停留在陛下眼前多久?”
护卫们回过神,连忙将莫拉罕男爵拖了下去,随后西恩开始指挥人将屋内的尸体清理掉,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谢利·加西亚面前,行了一礼。
“陛下。”
“嗯,”谢利·加西亚颔首,又问道,“人可抓到了?”
“抓到了。”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教廷的人极为狡猾,先前所抓到的不过是个替死鬼。”
出现在谢利·加西亚与西恩的对话里的人,是教廷的一位主教。
一切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个月前,教廷被谢利·加西亚逼至走投无路,正所谓,狗急跳墙,而教廷这几年间一直私下同另一个国家的人有所往来,谢利·加西亚并非不知道,但他却有意放纵,只为了等待最佳的收网时间。
直至半个月前,时机成熟了。
走投无路的教廷派了一名主教私下来到阿塔纳塞,与北兰王国的人会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两方人马商量的不是什麽好事。
谢利·加西亚收到消息以后,亲自动身来阿塔纳塞,不光是为了抓住那名主教,同时也算是以身为饵,给教廷一个狗急跳墙的机会。
——这不,一路上通过不少刺杀,谢利·加西亚拔除掉了不少教廷暗中埋下的麻烦。
如今事情办完,谢利·加西亚也该回王城了,但听见西恩的询问,谢利·加西亚却摇了摇头:“暂时不回去,过几日再说吧。”
闻言,西恩目光落在谢利·加西亚已生白发的鬓边,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没忍住劝慰道:“陛下,您别把疯子的话放在心上。”
这说的是莫拉罕男爵先前的诅咒。
谢利·加西亚轻笑:“自然不会。”
——因为莫拉罕男爵的诅咒早已应验了。
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西恩沉默下来,他看着谢利·加西亚的笑容,却再也看不出半分以前的影子。
现在谢利·加西亚成熟、稳重,是个再称职过的国王,但西恩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也只是一个国王。
亲人、爱人的接连死去,带着谢利·加西亚的某部分自我也跟着死去了,作为一个人而言,这世间再无什麽能留住他,所以他只以另一重身份而活。
西恩忽然为这样的谢利·加西亚感到悲哀,他记起——尤利塞斯曾说过要来看海。
西恩曾以为时间能淡化谢利·加西亚的伤痕,让谢利·加西亚忘记尤利塞斯,另寻新欢,可他忘了,有些东西深刻的得烙印进灵魂,时间并不会淡化这些记忆,相反,因为时间,因为思念,这些记忆反而越发鲜明,叫人想忘也忘不了。
西恩知道自己劝不了谢利·加西亚,他想,陛下其实已经很理智、很克制了,尤利塞斯死后,他也没有陷入癫狂,他如往常般专注处理起事务,又为尤利塞斯办了一场葬礼,如果换成是西恩自己,他未必能做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