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板,你要是打算跟我玩心理战呢,实在没必要。我昨晚宿醉,现在头疼得很,麻烦尽快放我回家睡觉。”
“并非是我故弄玄虚,实在是……”甄亿叶擡头对上她的目光,準备了很久的腹稿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蹤。
她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自暴自弃地摊了牌:
“我可能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沉静,安静如灰,死一般的沉寂。
甄亿叶重新架起了那副可以挡住半张脸的墨镜,并且重新开始四处张望,企图避免跳跃的目光会落到她身上。
但陆影安不愧是省队最具天赋的运动员,当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时候,甄亿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忽视。
她的肩膀垮塌下去,但隔着墨镜,她还留有几分自尊。
可当对方扑哧一声笑出来的时候,甄亿叶强装的冷静还是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似乎料到了对方会是什麽反应——
一声难以置信的哼笑、一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得到否定回答后两眼一嘛撒,扭头离开前再补一句“晦气”……
都是既定的戏码,甚至连白眼转到最后的角度都如同複刻。
甄亿叶认命般垂下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宣判。
然而陆影安开口说的却是:“它真的没有破。还有,这个墨镜不太适合你。”
甄亿叶愣了好一会儿,好像刚才她说的是多麽难以让人理解的东西,正如学生时代她怎麽也搞不懂的地理。
又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你……”
“可能,也就不是确诊对吧。”陆影安思索着,“而且即便是的话,唾液也不会传播,你是医生你肯定知道,所以……”
她弯腰去看甄亿叶的表情,在看到她拘谨而尴尬的神情后毫不遮掩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在怕什麽?”
甄亿叶摇摇头,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陆影安没有翻她白眼,没有骂她,也没有走。
甄亿叶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心中的感觉,是欣慰、是窃喜、还是心有余悸?
她当了那麽多年的医生,见识过那麽多的人性,可轮到自己身上,她却像一个孩子那样手足无措。
她想捂住眼睛让自己恢複冷静,可擡手墨镜就被碰了下去。
陆影安反应快,下意识伸手去接,不想落下的却是甄亿叶的手掌。
以前她从不觉得女性之间的差异也可以如此之大,但事实证明,她托着她的手,甚至不如一把弹壳更有重量。
陆影安忽然觉得左边胸腔里,有什麽东西短促地颤了一下。
甄亿叶抽回手,对她善意的帮助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