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只當他謙虛,附和笑笑。
誰人不知沈驚墨這些年為濟善祠的貢獻,麒麟衛保送名額出來也只會是他,至於另一個名額,他們還沒那麼貪心,上逼著讓旁人捐款,濟善祠有沈驚墨足矣。
主持從袖中拿出一卷竹折,「應沈公子要求,這些學生都是國文考核甲等滿分者,各學子才思敏捷,學術精益,不知公子可有合眼緣的?」
沈驚墨揮揮手,逕自朝前走,「先拿給沈歧選,我隨便要一個就行。」
主持順從地把竹折拿給沈歧,「既然這樣,沈公子的學生定千澈公子如何?」
沈驚墨腳下一頓,略顯遲疑,這時內堂大門恰好由內拉開,沈驚墨抬眸,迎面和裡面的人撞上視線。
沈驚墨愕然。
那人一襲青衫隨風舞動,眉眼雋永如畫,氣質清雅若仙。
淡淡一笑,恭敬作揖,「學生千澈拜見沈老師。」
沈驚墨回以一禮。
千澈眼神灼灼,見到恩師,明明迫不及待,硬是逼自己矜持,一面又怕恩師像前幾次來去匆匆,有意擋了去路。
「老師,聽聞老師參與麒麟衛競選,學生自薦,沈老師有何交代?學生需要做什麼?」
談起正事,沈驚墨遇熟人搭話的不自在感頃刻間消散,迅熟絡起來。
簡述考核要求,沈驚墨謝道:「麒麟衛考核還需你多多相助,事後必登門重謝。」
「沈老師客氣,能幫到老師,自是學生福份,老師可有急事,學生能否陪同?老師若需幫助,儘管吩咐。」
再有不舍,千澈也不敢耽誤老師行程,在他印象中,沈老師心繫天下,沒有一刻是不忙的。
沈驚墨略微思忖,開口道:「還真有一事相求,清風城可是由你在接管?」
千澈點頭,拿出帳薄交接。
「月前接信停止了對濟善祠等多處供給,未得老師消息,學生便把余銀通通送往鏢局記入老師名下。」
千澈說話時小心看了沈驚墨一眼,清風城隸屬京郊,早些年土木怪哉,不生糧食,資源貧困匱乏,朝廷建議百姓移遷,給了不少補給,因土地租金便宜,仍有不少百姓流民落戶。
後來是沈驚墨帶著經驗豐富的地質官戶,重金聘請江湖能者多次勘察,經過數次失敗,硬生生把這座城救了回來。
倒貼銀兩,欠下千萬巨款,再到如今富庶流油,這其中的難得,千澈每每回想,感慨萬千。
只是除了每年上交朝廷的銀兩外,其餘盈利又捐給濟善祠,接濟建設其他需要銀子的地方,哪怕剩丁點余銀,也會散給藥鋪引進藥草。
現下又有暗市淘金計劃,雖會引進更多好東西,卻也是無底洞,千澈實在為沈驚墨不值。
若是換作別人,早就邊享樂,邊靠著老本享受百姓擁戴,慢慢發展其他。
哪有像沈驚墨這樣,像是見不得別人吃苦,把家本全揮霍出去,反而自己過得一團糟。
一天一個嬰孩拳頭般大小的饅頭,換作其他人早就半夜餓得想啃人,天天這樣下去,遲早一身病。
「暗市淘金可以再往後推個七八年,朝廷也會出手,沈老師正值年華,應當仔細身子,瘦成皮包骨頭了都。」
千澈說到義憤填膺處,險些失語,深呼吸後,柔了語氣。
「曾經老師一直對學生照顧有佳,現在學生學成,接下來幾日學生即將與老師共赴考核,為謝師恩,老師一日三餐,皆由學生安排。」
沈驚墨一時啞然,他只是在一段短暫的時間內給千澈授過課,是千澈悟性好,早早學有所成,況且是幾年前的事了,不至於千澈這般感謝。
「宋、三,三殿下會派人送膳,不勞煩你了。」沈驚墨老老實實講了真話,拉過一直被忽略的沈歧。
「這位是沈歧,我的朋友,過陣子我可能會有些忙,以後便由他全權代理我的事。」
千澈震驚,宋歧亦是震驚。
也是這時宋歧明白,假扮未婚夫進宮參與考核,墨兒之前許諾他的報酬,以及昨日提及沈歧是濟善祠背後的東家是什麼意思。
濟善祠最早是朝廷一手建辦的濟世寺廟,因某些原因,朝廷每年撥款有限,全靠官員百姓募捐,後來不知怎的,竟漸漸發展起來。
建設扶持各地方的同時,每年還會上繳白銀萬兩擴充軍庫,增強邊防,把慶朝推向了一個高度。
付出有目共睹,百姓也樂意捐募。
只是濟善祠的負責人從未說過他們背後另有東家,那人還是沈驚墨!
光是濟善祠手底下開拓的城闕項目,富可敵國——
宋歧永遠記得上一世初見墨兒,墨兒服飾素淨簡約,身形單薄瘦削,放到人堆里都是招人憐愛的存在……
然而在沈驚墨向第十位濟善祠內部負責人介紹他時,宋歧終於信了。
寺堂,庭院,庫房……堆積的募捐金上隨處可見沈字。
宋歧甚至在竹牌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一排排,一摞摞,全是往日他送給墨兒的金銀玉飾,十幾本帳薄擺在旁邊,已然寫下了它們的去處。
嚴謹工整,每一分每一毫都在精打細算,亦如每一件都是他千挑萬選,精心準備,覺得最適合墨兒。
宋歧看得出神,沈驚墨連喚三遍他才後知後覺。
沈驚墨把令牌放到宋歧手裡,「這個你收好,拿著它可以隨意進出濟善祠名下的任何地方,也可以到任意鏢局兌現銀兩,等他們熟悉你了,就不用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