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便起身,傅姆端着菜跟在她后面。
苻琰阴着张脸上台阶,径直坐到食床前,睥睨着崔仲邕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如此怠慢孤。”
崔姣定住脚,回头见他是真动怒了。
崔仲邕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见谅,并非是仆怠慢您,现已宵禁,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该夜闯民宅。”
苻琰手在食床上点点,“菜呢,饭呢?”
崔仲邕和崔姣呆住,都这么说了,苻琰竟还能腆着脸要在这里用夕食,崔仲邕也是没了招架,午食没让太子吃,总不能夕食也不让太子用,传出去,便是他们目无尊长,往小些是被人诟病几句,往大了说,他这进士还没坐热,就可能被下了。
崔姣瞧崔仲邕略微焦切,便对身后的傅姆道,“你们把菜放下吧。”
傅姆们把菜全端回食床,崔姣转过身就翻白眼,自顾回屋里。
苻琰就坐在廊下,拿着崔姣吃过的箸,慢条斯理的吃着,崔仲邕在一旁站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苻琰饱腹,崔仲邕才道,“更深露重,太子殿下还是尽早回东宫歇息吧。”
苻琰哼笑道,“孤是没想到,你中了进士,身上倒长出几根反骨,孤要娶你妹妹,你不该是叩谢皇恩,你们兄妹这副作态,莫不是觉得孤脾气很好?”
崔仲邕当即跪下,道,“绝非仆与牙牙刁难太子殿下,现今赐婚圣旨已下,但请殿下想想,若罔顾礼节,牙牙就算入了东宫,背后还不是要被道是非,既然殿下真想娶她,那就按照大梁婚规来。”
大梁的婚礼规矩是定下亲事后,得先另设居处供夫妇间独处两个月,以便夫妇相互了解彼此,若能融洽,再行婚事,若相互不和,则可退婚再觅良人。
苻琰牙齿磨了磨,他急着娶崔姣过门,崔仲邕却故意使绊子,先前便是多有误会也说清了,他倒是敢说,两个月,崔姣就要显怀了,到四月衣衫渐薄,崔姣怀孕岂不是人尽皆知,这就不会让崔姣被人道是非?这内兄实是个不开窍的蠢货。
他斥道,“蠢材!”
崔仲邕自来都被老师夸赞博才多学,还是头次被骂蠢材,一张俊脸涨红,愣是为着崔姣不退让,“仆还是那句话,若太子殿下不按规矩,仆不能把牙牙交托给太子殿下。”
“她在孤身边呆了大半年,这些规矩都可免去,”苻琰道。
崔仲邕想到崔姣从前跟着他吃的苦头,笑了笑,“太子殿下当然觉得可以免去,牙牙了解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了解牙牙吗?”
苻琰怔住,他岂会
()不了解崔姣?崔姣的那些小毛病他都知道,他不也包容了。()
崔仲邕说,牙牙跟仆说,不想伺候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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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琰沉默凝住眸。
崔仲邕掬着笑,“爷娘走时交代过仆,牙牙未来的夫君不需大富大贵,但只对牙牙体贴重视,若太子殿下做不到,仆就是拼掉这条命,也不能让牙牙入火坑。”
苻琰过良久将手往桌上一拍,“一个月。”
崔仲邕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一个月,是答应与崔姣婚前独处一个月,这可是他难得的退步,一个月虽不长,但也不算短,两人是以夫妇共处,崔姣能与他平起平坐,就算退不成婚,也能让苻琰完全了解崔姣的心性,也算是为崔姣争了先机。
既已说定,崔仲邕便送苻琰出门,苻琰骑马又折回大明宫。
紫宸殿内,皇帝这一日倒好了不少,就是襄王没抓到猫妖,皇帝仍是忧心不已,王贵妃伴驾在侧,多番开导,才令他稍微舒心。
苻琰入紫宸殿时,皇帝正在内殿听王贵妃念《道德经》,他听的昏昏欲睡,外面传苻琰要见他。
王贵妃便止了念经声,叫人收掉那些道家的摆设,扶着皇帝靠上高枕,便自退下。
苻琰进来就见皇帝面色不错,就是还有些咳嗽和气喘。
皇帝朝他招招手,苻琰走到床前,皇帝才说道,“太子是为何事而来?”
苻琰回他,“阿耶之前为儿L下了赐婚圣旨,依照大梁礼规,儿L与新妇成婚前,该另设新居独处,儿L虽与新妇相熟,但一则礼法不可废,二则阿耶正在病中,若能借此婚事为阿耶冲一冲……”
皇帝一听此话高兴道,“太子竟想到了朕,这是大喜之事,既然太子心中念着朕,朕便为太子另赐婚居,朕也可借这事沾沾喜气。”
苻琰微勾唇,“她已有身孕,儿L想便依礼法独处一个月,届时双喜临门。”
皇帝开心的直拍大腿,“好啊,好啊,这等喜事必能替朕冲掉猫妖的邪气,你这新妇是福星,朕也不能薄待了她,可要朕提一提她娘家人?”
这是皇帝的毛病,后宫中有谁得了皇帝的新宠,娘家或多或少都会被提拔,王贵妃的兄长王裕从都水监一路被提拔,能做到左仆射,与王贵妃得宠分不开,后妃的叔伯父兄等等都有或大或小的官职,近些年皇帝才收敛了,又有苻琰掌政,就是给官职,也仅是虚职了。
苻琰道不用。
皇帝倒也没真想给崔姣的娘家抬身份,他给苻琰和崔姣赐婚,图的就是崔姣娘家没依靠,这样的太子妃才能让皇帝安心,皇帝对苻琰戒备,但今日苻琰依然念着为他冲喜,他这儿L子虽不会说漂亮话,但也是有几分孝心。
皇帝便着人拟旨,赐安仁坊内自己龙潜时的别宅给苻琰和崔姣做新居。
苻琰便告退,中官双手托圣旨跟在其后,入东宫宣读旨意,一时消息不胫而走,皇后去紫宸殿再与皇帝撒了一回气,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恰在此时,王贵妃进来,求皇帝也为襄王择
()门亲事。
皇帝正是气头上,看皇后百般可恶,看王贵妃便万般怜爱,想着就是□□后一回,他也要给襄王挑个家世显赫的贵女做王妃,这长安中要说富贵,多的是富贵人家,但若说显赫门第,就属卢家和陆家,这卢家的大娘子才嫁给了皇后的内侄,自不能再让他家女儿L再嫁襄王,陆家若论世家名望要高卢家一些,但陆家掌家的老头子官位不高,他家的六娘子还曾跟太子有过婚约,后来被皇后收为义女,成了县主。
皇帝便为着这口气,要把这陆六娘赐给襄王做王妃。
皇后确实当场气撅了过去,但王贵妃也不想要个皇后义女做自己的儿L媳妇,可皇帝一手敲定,便命人去传陆令公进宫。
陆令公进宫后,皇帝见了人,才发觉这老头也长了不少白发,这些年过来,许多昔日的老臣都渐渐消失在朝堂上,陆令公是皇帝初登基时就在的臣子,皇帝对他却是有些情分在,笑着跟他说,要为他家六娘和襄王赐婚。
吓得陆令公跪地磕头,说六娘已定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