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沒有難過的感覺,現在卻是難得酸澀。
他說:「不委屈。」
付莘反駁:「你又說謊!」
陳斛講不出話了。
可是,他要怎麼跟她講,講他打心底不想分開,但心裡對她又有虧欠,結婚這麼多年,他壓根就沒負起丈夫的職責,很多事情都讓她一個人獨自面對。
她要離婚,她說離開他會過得開心一點,她說跟他在一起好累,沒有辦法再當愛人,當朋友就好。
她最後說,忘記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了。
這句最讓陳斛受傷。
面對這麼多指責和懇求,即便再怎麼不情願,陳斛也不得不按著她心意。
他太了解付莘,結婚證於她而言的意義只是一張紙,她要真想跑,誰也奈何不了。
說來好笑,陳斛每回下意識想假裝偶遇,誰知道自己演技壓根就不過關,又許是在付莘面前他半個謊都撒不出,就顯得他像個跟蹤狂。
付莘神經再大條,也不可能察覺不出這些。
但她不說,甚至不提。
他就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因為他向來是那個求生機,而且總能起死回生的人。
「很委屈。」
陳斛極輕地嘆息。
「你提離婚那天,我本來準備好休假帶你去旅行。我看出你那陣子心情很差,想著和你重遊一遍加州一號公路,也許能讓你眉頭不要鎖得那樣緊,我為此安排好了一切。」陳斛不滿地埋怨著,「結果你二話不說遞給我離婚協議書,甚至那頓飯都沒陪我吃完。」
「你說要去歐洲訪學,我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但是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又怎麼能拒絕。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你不說一聲就決定搬來峰北任職,我真的要崩潰了,我怕我再也找不到你。」
「付莘,本來我真的不覺得委屈,直到你跟我提離婚,我突然就不知道這些年努力的意義是什麼……」
「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跟我離婚。」
付莘眼睛發酸,差點要呼吸不過來。
她攥著手機,起身去打開窗戶通風,試圖讓冷空氣砸醒嗡嗡響的大腦。
大事不妙。
她竟然看到,站在樓底一身盛裝打扮的陳斛,懷裡是一束鮮紅的玫瑰花。
黑西裝跟白天那套不同。
像初次約會時那樣的裝扮。
他有直覺地抬眸看過來。
與此同時。
路燈從看不見的盡頭,一盞一盞亮了起來。
視線在空中相撞。
燈光毫不吝嗇地撒到陳斛身上,拉長他的影子。
路上安靜空蕩,可付莘為什麼從電流聲中捕捉到微弱的心跳。
心裡生出一絲不真實感。
紅玫瑰像一團火焰,在靠近心臟位置盛放,朝氣熱烈。
兩人舉著電話,都在等對方說第一句話。
「路燈亮了,我帶你去吃飯,我們都不要慪氣了,好不好?」
是陳斛先開口。
陳斛突然想推翻剛才那番話。
什麼委屈,根本一點都不委屈。
見到她那一刻,就只有沉淪這一條路可走。
愛是很奇妙的東西。
太多了不好,太少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