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扬一个人住在三环边上的公寓,七十平米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用作储物,整个房子都散发着有钱有品的气息。后来研三嘉倩在律所实习,有时候加班太晚回不去学校,就跑游扬家里来住,一开始嘉倩还睡沙发,后面住得多了,就干脆收拾了杂物间搬了进去,也不再回学校去了。游扬经常出差大半时间都不在家,本来还觉得租这么个房子挺浪费,现在有人替他住还替他打扫卫生,他由衷觉得不错。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同居了一年的时间,嘉倩莫名其妙地觉得这辈子就这么过着就挺好,没有婚姻就没有烦恼,最后和游扬一起养老,两个人在养老院搭伙,打打闹闹。
针对她的美好幻想,游扬也只能牙尖嘴利,他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脸无语地看着靠在书桌前的嘉倩,“别逗了梁嘉倩,就你这胸脯二两肉,也值得我养你一辈子啊,说出去谁信呢。”
除了他们自己不信,其实别人都相信,实习的第二个月,律所就传开了梁嘉倩有一个帅哥男友的传言。那时候嘉倩的带教律师是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上班第一天就旁敲侧击地打听她的私生活,之后的几天更是变本加厉,从嘉倩手里接过咖啡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她的手,跟嘉倩单独在办公室里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把手搭在她肩膀上。
那时候的嘉倩胆小如鼠,被侵犯的当下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实习的第一个星期,她躲在厕所哭了三次。
这带教律师是她研究生导师的学生,也是因此,她才能异常顺利地来到这间红圈所实习,她找不到借口逃走,也没有任何办法反抗,就这样被钉死在了铁板上。
一直到半个月以后游扬结束出差回京,他西装革履地走进这带教律师的办公室,名片往桌上一放,有模有样地说:“感谢您给我女朋友实习的机会,我们以后业务上多沟通。”
虽说这带教入行多年,但业务做得不算好,同行评价也不怎么样,游扬在投行工作的这两年里做了不少大项目,两个人聊起天来发现四处都是熟人。
从那以后带教对嘉倩除了客气还是客气,脏活儿累活儿都让另外一个实习男律师干,那种真正能学习的机会总少不了嘉倩。
为了答谢游扬帮她这么大的忙,嘉倩喜滋滋地帮游扬干了不少力所能及的小活儿,他们一起在三环边上那个房子里熬过无数个夜,把好端端的家变成了办公室。
就这样度过一个春夏秋冬,嘉倩毕业了回了成都,她依旧每天跟游扬发微信打电话,实时沟通生活中的一切,关于人生关于工作,游扬总是能给她清醒的建议,嘉倩是个执拗的人,却总能听得进游扬的话,唯独说到宋涛他们就唇枪舌战,游扬受不了她倒贴的样子,嘉倩也看不惯他一说到宋涛就评头论足,极尽尖酸刻薄。
但游扬就是游扬,总有拿捏嘉倩的本事,在嘉倩伤心透顶的夜晚,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也不幸灾乐祸了,聊了一整个晚上,嘉倩总算是好了起来,游扬说等他有空休假俩人一起去旅游,特意备注:“我付钱。”听到这三个字嘉倩回光返照。
“你再说一遍,我得把这句录下来,你休想不认。”
“录音不能成为呈堂证供,当我不懂法吧你,不过我说到做到,回头带你好好消费消费,开心开心。”
说完这话游扬等来了电梯,晚上十点电梯里面还是挤满了人,于是他让电梯先走,拉开消防通道从十七楼走路下去。
他打电话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下到停车场就没有信号了,电话断掉之后他坐进了车里,油门一轰把车开了出去。
第二天起床,嘉倩给自己做了个早餐,吃完她洗了个澡就去办公室加班。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周末的律所安安静静的,只有宋涛的办公室亮着灯。
路过的时候嘉倩往里面瞟了一眼,宋涛嘴里叼着片吐司,双手在键盘上敲个不停,下星期一有大项目,宋涛估计整个周末都要泡在办公室。看着老板这么拼,嘉倩当然也不好意思摸鱼,她本就天生焦虑体质,每次有重要安排之前,就吃不下也睡不好,不分昼夜不舍得闭眼,总觉得还有坑没填完。
这一坐下就是两个多小时,嘉倩敲完方案的初稿,抬头看见宋涛端着杯子从办公室出来,嘉倩赶紧叫住他,“涛哥,方案我写了个大概,先发给你看一眼,我好再改。”
宋涛看见她,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是让你下午再过来吗,这么早?”
他走到嘉倩工位面前,却发现她不太对劲,脸红得像刚开锅的龙虾。
“你脸怎么这么红,没事儿吧?”
听了这话,嘉倩才发现自己额头已经烫得不行了,刚才啪啪打了两个小时的字都没注意,这会儿眼睛对不上焦了,嗓子也干干的,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的海带。
宋涛去前台拿来个额温枪,贴着嘉倩的额头摁了一下。
“38度2,你发烧了。”宋涛说。
他询问了半天嘉倩的病症,最后得出结论,嘉倩得流感了。
虽说这个月流感肆虐,律所里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但要事在即,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烧,嘉倩不由觉得自己拖了后腿。
宋涛看她的懊恼样子,觉得这姑娘真的是傻里傻气,他放下手里的额温枪,开始收拾嘉倩桌子上的文件,他把那些打开的文件挨个按顺序整理好放回文件袋里,再成堆地垒起来,嘉倩也不知道自己是烧晕了还是怎么的,就任由他自顾自地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