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走吧走吧,橙哥,你肯定忘记沈姨交代的事儿了,咱们今天还要去搬道具到向日葵幼稚园,以及布置现场的场景。”池予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冲动,提醒自己得先把正事儿干了再说。
现在小橙子太青涩了,一口啃下去,肯定满嘴酸涩,还是再耐心等等吧。
“啊?”苏橙是真懵了,这几天埋头书山苦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而且是很早就答应了沈姨的。
但是,联想到刚才江霁深黑沉沉的脸色,他又有点犹豫不决,秀眉微不可察地拧在一起。
池予白是何等精明机敏的人,几乎是一眼就看穿苏橙的小心思,他装作不知情地揽过苏橙的肩膀:“橙哥,事不宜迟,我们可是男子汉,总不可能让女孩子们搬重物吧。”
“况且这还是当初你老早答应下来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池予白一边说,还一边把犹自纠结的苏橙往外带。
苏橙成功被池予白绕进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戏外人早已成戏中人
聚光灯照射在光滑的木质舞台上,被水一般缓缓浮动的深蓝色冰雾缭绕,苏橙坐在道具船头,手上拿着一根钓鱼杆,长长的白丝线落进了冰雾中,隐隐约约窥得见橘红色的诱饵。
小王子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鱼儿上钩。
忽然,白丝轻微动了动,小王子奋力往后撤,一条美人鱼浮现在雾面上,手里拿着橘红色胡萝卜,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小王子,一派天真懵懂。
由于是面向幼稚园的小朋友,所有道具都偏卡通和童趣化,原本的饵料被替换成胡萝卜,也只有傅蝶那个鬼机灵才能想出来的点子。
美人鱼游过来,悠然地靠在船头,金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光滑细腻的侧颜上,那双特地戴了深蓝美瞳的眼睛在耀眼的灯光下,仿佛倒映着万千璀璨的星星,鼻梁高挺、薄唇水润,令人一时间真得难以分辨出,这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虽然彩排的时候,苏橙就看见过池予白装扮成美人鱼的模样,但此刻一看,依然再次被惊艳到,舒缓悦耳的背景乐流进耳朵里,让他有种恍若置身仙境的飘飘然感。
美人鱼双手撑在船头,忽地跃起,露出被冰蓝裙子包裹住的上半身,他直勾勾地盯着苏橙,眼里藏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压迫感扑面而来,苏橙蓦地回神,立马集中精力,开始按照以前排练的节奏,努力稳住心神接戏
最后,哀婉的音乐声响起,美人鱼浑身是血地沉入冰冷的薄雾中,耀眼的白光倾洒而下,五彩的气泡纷纷扬扬飘满天际,小王子失神地扔下染血的匕首,崩溃地大哭起来。
灯光覆灭,乐声停止,暗红色厚重的帷幕缓缓拉上。
苏橙还沉浸在深沉的悲伤中,眼泪流个不停,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他哭得不能自已,一时间也忘了收道具。
忽然,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揩掉他的眼泪,低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这样难过?”
苏橙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看见池予白那张还未来得及卸妆的脸,依旧美丽动人,却绕着化不开的哀伤。
隐隐的光从缝隙透进来,照在他脸上的珍珠和身上的冰蓝色裙子上,熠熠生辉,光华流转。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抱一抱池予白,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作。
他扑上拥抱住池予白,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抽抽噎噎地回答:“白妹,我只是觉得好难过,童话故事的结局不都是美好的嘛?为什么美人鱼会死?如果他能跟小王子在一起就好啦。”
有点无理取闹。
池予白却耐心地安抚苏橙,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劝慰。
台上亮起一盏小灯,陆陆续续有人来收拾道具,苏橙惊觉地推开池予白,胡乱抹了把眼泪,有些手足无措地从道具船上站起来。
入戏太深的结果就是情绪会被带到现实中,久久无法释怀。
池予白含笑揉了揉苏橙的头发,随后无比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温和地说:“走吧,我的小王子,咱们要去换衣裳了。”
“好!”苏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上浮起红晕,怎么老是在白妹面前难堪呢?
两人迅速拐到后台,只有零散几个人,大部分人都去前面收拾道具,他们匆匆换好衣服,就跑到前面去搬东西。
恰好看见傅蝶和幼稚园的园长在谈话,傅蝶余光瞥见苏橙,就笑着朝他挥挥手,眼眸亮晶晶的:“橙子,快过来,园长还夸奖你了呢。”
“啊?”苏橙不明就里地挠挠头,犯傻地立在原地,还是池予白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快过去吧。”他才慢吞吞地挪过去,脸上挂起僵硬的笑容:“园长好!”
“背景是你画的?”院中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惊艳和赞赏,苏橙反应了半天,才弄明白园长说的背景,就是方才表演时,他们身后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的卡通画。
那是他根据《美人鱼》的故事绘画的,色调以粉白、冰蓝为主。
“嗯,是的。”苏橙羞涩地低下头,那不过是他灵感迸发,在紧张的期末备考中抽时间匆忙绘制,期间也是被傅蝶无意间瞥到,也是她非得拿来做背景板,苏橙劝说无果,只好随傅大导演去了。
没想到,能得到园长特别表扬,苏橙都不好意思了。
“你很有天赋呢。”园长不吝夸奖,她顿了顿,接着万分慈爱地开口,“你暑假找到实习单位没有?”
苏橙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跨度这样大,他眨了眨眼,但还是老实巴交地摇摇头:“嘿嘿,实不相瞒,我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