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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页(第1页)

眼睛么?他喜欢,那就给他。

手术安排在中午,因为这个时候龙天敖不上班,他要过来守着江雪雁换眼角膜的手术。

子心到医院时很早,所以也就早早的在医院的手术里等着,护士笑着说她其实没必要来这么早,就是手术前一个小时来都行。

可是,她愿意早点来,因为来得越早,碰见人的机会就越少,她不想碰见任何人。

上午是在手术室里度过的,中午11点的时候,护士说要消毒了,因为前提已经说好,子心是不露面的,所以眼睛以下,她都用一块黑布遮住了。

医院里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卖器官的人其实都不希望人家知道他的样子,所以医生和护士也都尊重子心的要求,并没有说一定要她把黑色的面纱解下来。

平躺在手术台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耳朵边传来手术室外边的声音,龙天敖在安慰江雪雁,告诉她他一直会等在外边,让她不要紧张不要担心。

记得五年前,她得阑尾炎要开刀,她躺在活动床上紧张得要死,害怕得都要哭了,他也站在手术室门口,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说:“子心,放心吧,没事的,阑尾炎,小手术,我会一直在外边等你的。”

那一次,其实多亏了他,要不是他赶到外婆的老家来,她得急性阑尾炎,恐怕还真的很麻烦了。

那个寒假,她回外婆家去了,因为来滨海跟着父母几年没有回去陪外公外婆过年了,于是,她决定那个寒假回去陪外公外婆过年。

走的时龙天敖来送她,亲自把她送到机场,然后又嘀咕着说,“我这过完春节就要出国去了,你都不陪我过春节,一点良心都没有。”

她笑着安慰他,说过了春节就回来,肯定赶上他们订婚的日子,然后又笑言一句,真要舍不得我,就跟我去北川过年啊。

飞机到的成都,然后成都转长途汽车,等到北川家里时,已经是半夜了,外公外婆一直在等她,她到家时,外婆给她煮了碗热腾腾的煎鸡蛋下挂面,她吃了暖暖和和的睡过去了,睡得很香甜。

她是第二天上午被电话给吵醒的,外公外婆去街上买东西去了,电话一直响着没人接,她不得不蹬开暖和柔软的被子披了件外套跑出来接电话。

结果电话里传来的是龙天敖的声音,他的牙齿好像有些打磕,声音也有些模糊:“子心,北川怎么这么冷啊?”

她听了这句话有些懵,北川冷?北川当然冷了,这里是西北方向,昨晚还下雪呢,又不像滨海,滨海那边一年四季都很暖和,连冬天都没有的。

等等,他说什么?北川冷?他怎么知道北川冷呢?

她穿着睡衣套了件外套从房间里跑出来,拉开门,即刻看见龙天敖站在家门口在,正对她微笑着。

天空还在飘着小小的雪花,有一些洒在他的身上,这几天刚好是北川最冷的时候,长期在南方生活的他,居然冷得不停的搓着双手然后送到嘴边呵气。

她激动万分的把他给拉进房间来,然后又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他微笑着靠近她一点点,几乎是低头注视着她,然后轻声说:“你不让我来北川陪你过年吗?”

而龙天敖来的第三天,她就得了急性阑尾炎,然后是他把她背到了北川医院做的那起小手术。做手术的时候,他就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外,一刻都未曾离开过

“全麻吗?”麻醉师过来问她,手里拿着麻醉针药,也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点点头,全麻。

全麻好,她想,就好像睡一觉一样那么简单,等醒过来时,她依然还是能看世界,只不过少了一只眼睛而已。

这三天,她一只在试着蒙住一只眼睛走路,其实多一只眼睛也多看不了多少风景,一只眼睛,足够了。

手术室的门推开了又关上了,她听见旁边江雪雁在紧张兮兮的问医生手术会不会很痛,会不会失败,她换了眼角膜是不是就真的一双眼睛都看见了。

医生和护士在耐心的给她解答,然后又安慰她,同时又跟她说要手术了,不要说话了什么的。

子心就那么平躺着,她并没有侧脸去看江雪雁,而江雪雁原本就是瞎子,当然也就看不见她。

随着麻醉药的推入,她的意思好像没有变麻木,她在想,这麻醉药是不是过期的失效了?

一只眼睛周围传来冰凉的感觉,她隐隐约约的知道这应该是手术前的消毒,那只眼睛的眼皮正烦躁不安的跳动着。

古话说,左眼跳崖右眼跳财,现在这只眼睛是左眼,这跳崖是什么意思?

一大块白布遮挡下来,把整个脸都盖住了,只留下了她那只消毒过的眼睛,她本能的把眼睛闭上,好似要做最后的挣扎一般。

眼皮跳的越来越快,好似也知道要失去什么了一般,那种跳,让她整个心都跟着跳了起来。

手术室冰冷无情的灯光打在她是身上,她坚强的眼睛终于滚落下了两行清泪,在大白布的遮掩下,顺着发际流下来,流进她的耳朵里,透过耳膜,慢慢的透进她的心里。

眼泪是苦涩的,浸泡着她的心脏,苦涩得让人以为泡进了苦海里一般。

她不知道龙天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记忆里,她和他好像一直都相处得很好,直到订婚后第二天他去美国,她都还去机场送过他。

这五年来,她一直守着他的承诺,以为他和她的爱情会开花结果。

只是,没想到,是开的这样的花,结的这样的果。

过期的麻醉药好像在生效了,她觉得自己的感官开始模糊起来,不过意识却好似越发的清楚了不少。

消毒水的冰凉她还能感知,后来,眼睛好像被什么给撑开了……

不,不是眼睛,错了,根本就不是眼睛被什么给撑开了,而是她的胸膛,被人用刀那么一划拉,然后活活的撑开了。

她很想喊,大声的责问,怎么会这样,我卖的是眼角膜,你们为什么要取我的心脏,我没有卖心脏。

是的,好奇怪啊,这群医生,是庸医吗?是兽医吗?

她感觉不到眼睛那里有丝毫的痛传来,而是她的心脏那个地方传来生拉活扯的痛,痛得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那颗原本活活跳动的心脏,正在被人摘出……

子心的手本能的往自己的胸口抓去,她想要把已经撑开的胸膛挤合起来,要阻拦他们把她的心给取走。

只是,她的力气有限,手好像永远都抬不到胸口上去一样,永远都没有办法把已经撑开的胸膛给拉拢来合上。

她想要爬起来逃跑,她不能让这些人摘了她的心,而她的腿却像徒步沙漠几千里路的徒步者,居然软得连从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她拼命的用力,不停的用力,然而,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把她的心脏从她胸膛里摘出来,他们手上捧着她那颗鲜红的血淋漓的刺眼的心脏,笑得那么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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