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系统有实体,已经着急地团团转了,它一会默念活下来活下来,一会祈祷没妖兽来没妖兽来,如此说了好一段时间,突然看到贺锦君的嘴唇在轻轻地动。
系统一开始以为这只是颤抖带来的身体反应,可这样的一张一合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不像是身体反应,更像是在念着什麽。
系统不知不觉去辨认她的嘴型,好一会,它才意识到,贺锦君是在喊妈妈。
好多声的妈妈。
“我昏迷多久了?”
终于醒来的贺锦君问,庆幸与系统交谈无须动嘴。
“半天。”
“只有半天。”昏迷时的痛苦和醒来后感受到的痛苦程度不相上下,她苦笑一下,“我以为过了很久。”
贺锦君转了转眼球,余光瞥见一点碎片,心再次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她强打精神,“我们必须换个地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系统不可思议道:“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怎麽找地方!”
“必须换。白鼠自爆动静这麽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妖兽来探查,半天都没谁来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这里不可能永远都这麽安静。我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你动不了。况且——”系统迟疑道,“你没有地方可去。”
贺锦君脸上满是血污,但就算是这样,系统也看得到她挑了挑眉。
“谁说我没地方去?白鼠不是有洞穴吗?”她分析道,“我在草原上遇到它完全是巧合,既非偶遇,说明它的洞穴可能在附近。它说它进入繁芜之域,因此它极大可能是孤身在外,洞府只有它自己。”
“猜错了怎麽办?”
“那就等死。”
系统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声音,有点像抽气。
“开玩笑的。如果猜错了就换地方。”
“不会被发现吗?”
“你想想临枫。”贺锦君艰难地调动灵力,取出储物耳钉里的所有丹药,回春丹、止血丹、回灵丹等等,地上一下就放了一排瓶子,“他受伤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我现在也是,再加上隐匿之术,没有妖兽会注意到我,就算发现了我,也只会以为我是什麽小动物。别说话,别让我分心。”
她确实一点也动不了,但没关系,还有灵力。贺锦君注意力集中,专注小心地把四散灵力聚拢,尽力将其想象成一只手,一只无形的手。这只手放在药瓶前,贺锦君用灵力一推,丹药就滚到灵力手的掌心中,再控制它飞到嘴边,略微倾斜,丹药随之而下,滚进嘴里。就这样,她每种都吃完了一颗,稍稍得到了些恢複。做完这一切,她把瓶子收回储物耳钉中,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
系统看得胆战心惊。
“你可以说话了。”
她开始收集四周散落的破妄碎片。
得到许可,系统迫不及待地问:“你要怎麽过去?你怎麽知道白鼠的洞穴在哪?”
“我感觉到地底下有一片空地,有个白鼠一样的气息,那里应该就是白鼠的洞穴。”
灵力覆盖在碎片上,贺锦君心念一动,碎片立刻出现在储物耳钉中,一点一点堆成矮小的山。贺锦君很仔细,没漏掉一块,随后把自己断掉的胳膊和腿捡了起来。
系统问出一个一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你动不了,如何过去?”
一块布料凭空落在贺锦君身边,她咬了咬牙,深吸几口气,做好心理準备,调动全身所有,还用灵力推了自己一把,奋力一滚。
“唔!!”
巨痛差点让她当场昏死过去,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处的痛感都比刚才多了一倍,刚凝固的伤口崩开,再次流血。生理性的眼泪喷涌而出,沖刷掉干涸的血痕,她嘶嘶吸气,却没管任何一处伤口,用灵力托住布料,把自己擡了起来。
“这不是动了吗?”贺锦君回答系统。
这块承载了贺锦君的布料离地只有几厘米的高度,飞得也很慢,歪歪扭扭,一副随时罢工把人丢下去的模样。事实上,飞到一半,它确实不干了,贺锦君摔在地上,痛得面孔扭曲。
她一面愤愤地想要是我没受伤,哪里还需要这麽麻烦,一面又吃下几颗丹药,惆怅地想,没办法,现在就是需要这麽麻烦,要是用灵力托住自己时没控制好,身体就会直接散架,尤其是只靠一层皮连着的小腿。
最终,贺锦君终于来到有白鼠气息的洞穴,拿唤雷符炸开了门前形同虚设的禁制。
她很慢地挪进去,心想:谢天谢地,打架的时候没有把符咒丢完。谢天谢地,妖兽不擅长一切阵法,几乎全都用气息标记地盘。谢天谢地,里面什麽都没有!
这个四处都有白色老鼠毛的洞穴,阴冷、潮湿,有五条分支洞道,没有什麽异味,呼吸闻到的只有浓重的土腥味,感觉不知何时就会吃进一嘴的土。
贺锦君扔下一枚夜明珠用于照明,在洞口布下阵法,又把散落的老鼠毛扔在阵法边,一切布置妥当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她打量四周,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者几年几十年,她都要在这个老鼠洞里度过了。
贺锦君开始养伤,仔仔细细地检查身体。
首先内视元婴,元婴完整,是个好消息。但把全身从里到外都检查完之后,贺锦君倒吸冷气。全身上下,就只剩元婴是好了的。
皮外伤不用说,浑身没一块好地。外伤也无需多讲,胳膊和腿离体各一条,留在身体上的,骨折的骨折,扭曲的扭曲。内伤更不消提,五髒六腑皆有出血。还有经脉,断了个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