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角落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这块地是你家的?”
阮舒一时不察,被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就听出了端倪,他转过头,看着刚刚出声的老人:“您是知道什麽吗?”
大爷“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你们,英兰那母女俩指不定还能团聚呢。”
“英兰?”阮舒捕捉到这个名字,转头问郑成业:“你认识英兰吗?”
郑成业愣了一下,接着认真思考片刻,摇摇头,肯定道:“不认识。”
阮舒只好转头继续问老人:“大爷,您说的英兰是谁?”
大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哎……英兰这孩子,是个命苦的。”
“十几岁就没了爹妈,嫁了个老公也是个酒鬼,天天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好不容易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累是累了点儿,好歹日子能凑合过,不用受罪了。可谁知道还没两年,家里小孩又走丢了!那小姑娘平时乖的很,眼看着就要成年了,遇到这种事……”
“等等,”阮舒听大爷说了一长串,终于忍不住打断:“您说那小姑娘快成年了?”
大爷点点头。
阮舒有些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怎麽还会走丢?”
大爷:“其实也不算走丢……后来英兰报了警,警察查监控的时候,看到那孩子被人拉上了一辆面包车,八成呀,是被拐卖了。”
阮舒愣了愣,想到大爷一开始的话,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问:“一直到最后也没找回来吗?”
大爷摇摇头:“能去哪里找呀?”
“英兰身体本来就不好,发生这种事后又天天早出晚归,到处去贴寻人啓事,没多久就病倒了。”
阮舒听得十分同情,但是——
“这事和华宇集团有什麽关系?”
大爷:“英兰生病没多久,这个华宇集团就传出收购的消息,挨家挨户地劝说,许诺了一堆好处,让人搬走。”
“反正有钱拿,我们这些没牵没挂的老家伙当然没什麽意见,就是可怜英兰那孩子,还住着院呢,就被人上门通知家没了。”
大爷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打抱不平,拍了下大腿,道:“孩子前脚刚走丢,后脚就让她搬家,她哪肯吶?生怕以后孩子回来找不着家……”
大爷接着叹了口气,语气同情:“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孩子……够呛能回来了。”
其他大爷大妈听完这段话顿时唏嘘不止,他们都是有孩子孙子的人,代入自己身上想一想后,看向郑成业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善起来。
郑成业虽然看不到鬼,但明显感觉到周围比刚才更冷了。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阮舒,问他发生了什麽。
“……”阮舒把大爷的话简化了一下,转述给了他。
郑成业听完愣了半天,明显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现在工地闹鬼的事情没解决,反而还多出了一桩事端。
但郑成业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事原本就是他们处理不当,哪怕过去了十几年,多少也该做出一些补偿。
他略一思索,朝着阮舒道:“麻烦阮老师帮我问一下,这位英兰现在住在哪里,或许寻找孩子的事情,我能帮上一二。”
阮舒诧异地挑起眉,没想到郑成业竟然愿意帮忙。但他转念一想,像郑成业这种企业家,名下应该有不少慈善机构,或许真能帮上忙。
可还没等他说话,大爷偏过头,“哼”了一声,道:“被你们那麽一闹,她哪还扛得住?人早就没了!”
“……”阮舒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瞅了郑成业一眼,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郑成业默然,脸上流露出愧疚的表情,气氛逐渐变得低沉。
孟江对这些人的情绪变化无动于衷,他看了眼外面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一心只想找到作乱的鬼,然后赶快回去睡觉。
“之前出事的工人都是在哪里受的伤?”
郑成业从刚才的事情里回过神,一擡头,才发现孟江是在和他说话。
他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几乎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受的伤,位置没有什麽共同之处——”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麽,迟疑道:“非要说的话,所有人都是在靠近大楼南侧的地方发生的意外……”
说着,他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还贴心地圈出了大致的範围。
正好是落地窗的方向。
孟江看了一眼,擡脚走到窗边,目光越过手脚架,低头朝地面看过去。
片刻后,他转身捡起张元思之前落下的桃木剑,返回窗边,擡手把剑掷了下去。
阮舒在孟江身后听着铁刃破空发出的尖锐声响,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正纳闷孟江这麽做的用意时,原本应该径直插入地面的长剑,被一团高速飞来的灰色雾气撞飞,“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阮舒看着那团突然出现的灰雾,震惊道:“那是什麽东西?”
孟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道:“那是一个执念。”
“……”阮舒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跑偏:“……执念是用‘个’来形容的吗?”
孟江看他一眼,“这种执念从形成开始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和人差不多,不用‘个’,难道用‘只’吗?”
阮舒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民间常说,人死后若有执念便不能入轮回,是因为从执念形成的那刻起就从三魂七魄中剥离了出来,导致魂魄不完整,从而无法投胎。
而脱离魂魄单独存在的执念没有意识,只会反複执行主人生前的遗愿,直到完成后才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