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冷笑着看我,我咬紧牙关,却仍是紧紧抓着他。
怀德冷眼瞧我们片刻,突然笑吟吟的走到我们身边,一手捉住我,一手抓住琴音,也拿下了他手里的烛台。“琴音太子,您似乎太急躁了些。”怀德把烛台扔到一旁,又把琴音微卷的袖子放长,遮住他毁去的双手,“如果此时杀了林停云,您和您母后又不见了,优佳公主怎么办呢?”
琴音身子一颤,皓齿咬住红唇。
只听怀德又接着说下去:“林自清定会想到此事与您脱不了关系,那优佳公主日子,恐怕就不是一个‘难过可以说清楚的。”
琴音闭着眼睛,灼灼月色撒遍周身,下唇嫣红血丝蜿蜒而下,竟已咬出鲜血。良久,才恨恨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救母后吧。”
怀德忙应着,赶紧带他出了屋子。
我却也只得叹息,原来再也不是那个冰清冷月下的人了吗?还是,林自清毁了你的人,而你,毁了自己的心?
又望过那平躺在榻上的袅娜身影。不会再见了吧,但愿,不会再见。
出得门去,怀德赶忙应上来道:“奴才私自和琴音太子有了约定,并不是有意欺瞒,实在是情势所逼。”
“好了,不必说了,我自然晓得。”我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这要救琴音的母后又是怎么回事?”
怀德双手拉住我和琴音,借力带着我和琴音高来高去,气息竟然丝毫不乱,仍是镇定答我:“据奴才所知,原来施佑国的皇后,也就是琴音太子的母后,就被囚禁在这监国府中。太子答应我们,如果助他救出母后,自然会用剩余的力量辅助皇上。”
我转眼望向琴音,见他神色如常,显然是怀德所言非虚。
那怀德怎会如此糊涂?施佑本来就是小国,自保尚不够,以前全是凭了地利之因强撑了这好些年,如今又已然亡国,能力更是有限,又怎么能辅助我?
我如此想着,片刻,那似曾相识的假山又在眼前。
我迟疑的望怀德,却听琴音道:“没错,母后就是关在此地。”
他话音未落,怀德已经放了我们下来,借着月光在假山上摸索,不多时,便见他似是捉了一个突起轻轻一扭,这鬼森森的假山便开了个口子,露出其中曲折向下的台阶。
我们细看都来不及,琴音便已急急的奔了下去。
我转头看怀德,发觉他也正望我,略一犹豫,还是咬牙跟了下去,怀德也紧随其后。谁知这一走下去,却是幽邃阴虚,旁边的火把却闪着荧荧绿光,说不出的阴森可怖。一级级的台阶生着青苔,非常湿滑,空气也是冷湿露重。扶着还在滴水的石壁缓缓向下,大概拐了七八个弯道,一声凄厉的喊叫却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吓得一连寒颤,这分明是活活把自己血肉撕开的痛楚!
可……仍然依稀辨出是琴音的声音。
心跳得飞快,我恨不得立即飞过去,还没动身,便被怀德点住了穴道,拖到一边洞穴的重重的阴影中。
我怒瞪他,却见他神色如常的请罪,只是放小了声音,“一切都为了圣上的安全,还望赎罪。”
可笑我连捏紧双手的力气也没有,只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多时,听见外面传来了人声。
“小践人,我就知道你会过来救你那个老娘!”林自清阴毒的声音即使隔着墙壁也能要人阵阵发寒,“怎么样,知道她死很久了?还是你又想我了?”
接着便是让人欲呕的衣服摩擦声。
我实在是难忍,瞪着怀德,他却不看我,似乎在聆听些什么,过了一会竟在我耳边道:“林公子也在呢!”
林停云?!没等我回过神,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虽然有些沙哑,可我又怎么忘得了?
就是这个声音,曾怎样的在我身下声声唤着我的名字,不停的哭着求饶,从小声的啜泣,到高声的呻吟,直到弄哑了嗓子。只听着他的声音,我的身子仿佛热了起来,全身敏感的地方,一阵阵发紧发疼。
此时这个声音却是冰凉的,无情而苍白。
“父亲,这样的人你也要?品味可真是越来越差了!”他淡淡嘲讽,我仿佛能看到林自清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停云……”
“好了,别说了。等我问完了话,你要怎么都行。”林停云淡淡道,似乎很不耐烦。
接着,琴音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林停云拽着他的长发,一路把他拖到光明的地方,刚好对着我的视线。
琴音倒在地上,身体微微的抽搐着,脸上带着愤恨的表情。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扭曲的脸,从前即使心碎,也只是无尽的哀伤。
林停云捉住他的头狠狠的往地上一撞,一脚踏在他的前胸,琴音压抑的咳嗽声立即渗进空气。
林停云却不为所动,捉着他的下巴,眉眼仍是在笑,双眸却进出寒光,竟比三九的玄冰更冷,“乖乖的,告诉我,筝去了哪里?”
琴音并不说话,只嘲讽的看他,淡淡的讥笑让林停云红了眼,一个巴掌扫过去,琴音立即咯出了一口鲜血,其中夹着几颗断齿。
林停云却还笑,“刚刚卸了你的下巴,你就是要自尽也不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朝中那些老东西做的事情,今晚过去,他们的人头就不长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更别指望他们来救你,还是乖乖的听我的话,告诉我筝在哪里,说了实话,那些事情我便不与你计较。”
林停云又打又哄,音色煞是甜美。
琴音看着他,突然也笑起来,笑着笑着,一口和血的唾沫便啐在林停云脸上。接着更是大笑起来,却笑没两声,就被急赶过来的林自清踩了三四脚,顿时又是一阵猛咳,血渍在地上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