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自然知道?山茶花别名‘玉茗’也叫做‘曼陀罗花’,这山庄名字倒是恰到?好处又不失雅致。
小船继续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都是红白缤纷的茶花,赤红如朱砂,雪白如云朵,重重叠叠的花海,几乎不见房屋。
段誉生长大理?,山茶花是司空见惯,本应丝毫不以为异,但凑得?近了,看?得?更清楚了,反而更加大为惊异。
‘鹤顶红’、‘玛瑙茶’、‘宝珠茶’、‘石榴茶’、‘海榴茶’……如此种种,竟然无一不是名品,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阿朱和阿碧要去山庄里面更衣,临走前?不忘对看?着茶花出神的段誉嘱咐,她们说这里的庄主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避世隐居,不喜生人。
江湖上的人除了她们公子,多少人求见都未能踏入山庄一步。
让他在山庄外等候,不要进入。
段誉听了这话也没有异议,不说别的,只看?这山庄外一株株被精心照料,养护地娇艳动人的名品茶花,况且这还只是在山庄外围。
这些茶花每一株的价值不菲,就?知这山庄的豪富。
当然,段誉是不在乎这个的,他只是觉得?山庄主人花那么大价钱购买茶花,又花费那么多更加可贵的精力如此精心种植。
其主人必也是个爱花成痴的风雅人物。
见阿朱阿碧说这些话时满脸地与有荣焉和敬慕意远之色,段誉自己亦不由有些心驰神往,想要与山庄主人交流一二?养花心得?。
然而说到?神仙人物,他就?不免想起自己曾在无量山中的琅嬛福地里见到?的那座玉像,心想再美好的女子总归是凡人,比之神仙姐姐定然是不及了。
*
阿朱阿碧离开后,段誉也上了岸在一棵大树后解手。
他本应回到?船上等候,但目光不由被山庄里遍植的各色名品茶花吸引,沉醉其中,在花海中信步而行,一一欣赏。
他所留神的只是茶花,忘了记忆路径,不知不觉间回过神来就?眼见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不知哪一条才是来路,要回到?小船停泊处却有点儿难了。
段誉怕阿朱阿碧回来找不见他担忧,也急着想要回去。
但越走,却越觉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再看?周边的种植茶花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品种分布,就?连脚下踏足的那条小径都是一成不变的。
可脚底的酸累不是错觉。
直到?转了几圈,段誉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只怕是陷入什么阵法中了。
发现了这点后他再仔细观察便?通过同一品种但是花形微妙的差异确定了这些茶花和小径果然是根据奇门八卦分布的。
他本也精通易经,此时便?尝试着去寻找出口。
然而这阵法设的极为高明,卦象虚虚实实,且一卦又套着另一卦,生门死门倒转,段誉好几次以为寻到?出路却又见自己像是身在原地。
他倒是不觉惧怕,反而越解越有趣。
当做玩乐一般,疲惫都忘了,要知道?这样高明的阵法也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对于?段誉这种精通此道?的人不亚于?遇到?同道?高人的指点。
他忘神其中,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听得?附近的花树后传来说话声,段誉这才回神,想到?自己本是要寻找出路的事,当下精神一振,就?想上前?去请人问路。
段誉不知自己无意间多人内力为己用?,内力之深厚已?非寻常一流高手能比,他此时听得?说话声,以为极近但实则还远远隔着一段距离。
也因此,那说话的侍女们本也有武功在身,却未曾察觉。
段誉一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不免将那两个女子谈话的内容收入耳中。
她们说的倒也并?非什么私密之语。
只听其中一人忧心忡忡道?近日?那株‘十八学士’的茶花生了病,庄子里的花匠都无可奈何,就?连大理?来的花农也没办法。
另一人也是同样担忧地道?,那可是花中极品,是小姐最?心爱的。
她们语气里并?无什么惧怕被迁怒之意,全然是一片关爱那小姐的心情?,可见主仆感情?之深。
侍女又说眼下只能请小姐亲自给那茶花诊治了,只是小姐已?经闭关数月了,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现下其他姐姐们也在讨论呢。
另一人就?叹道?,还是要去吧,小姐这样超凡脱俗的人物,这世上能令她入眼的人和物本就?寥寥无几,真怕哪一日?就?了无牵挂羽化成仙去了。
段誉听了这么一段对话,猜想到?婢女们口中超凡脱俗,唯恐其羽化成仙而去的小姐和阿朱阿碧口中神仙人物般的曼陀山庄主人应是同一位。
他心中对这位庄主的好奇也达到?了极点。
可此时更吸引他心神的还是婢女们口中那一株‘十八学士’的茶花。
大理?盛产茶花,大理?人亦爱花成痴。
段誉当然也不例外。
七岁时他从书中看?到?过对茶花极品‘十八学士’的描述,曾痴心不已?地亲自和府中花匠学习这培育茶花的技艺,想要亲自培植出‘十八学士’。
但始终不得?法。
开出十七朵花的‘落第秀才’倒是不少。
但论颜色,比十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处处东施笑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
终归是个半瓶醋的酸丁,落第就?是落第,比不得?真正的花中极品。
段誉遗憾至极,一度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