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完一轮,手绢上又是血。
郁飞尘看到了。
要么是病情恶化了,要么是昨晚的浓烟给肺部添了新伤。
郁飞尘:“你得去看医生。”
在这样一个不达的时代,咳血是不祥之兆,通常意味着生命已经开始凋落。
安菲轻声说:“我知道。”
就此无话。吃完早饭,他们离开了这里。卡车的水箱冻上了,没法再开,他们步行回去。郁飞尘牵着小女孩走在前面,让安菲在他的侧后方。这样,冷风吹向安菲时会被他的身体挡住一部分。
以前,他的雇主偶尔也会有这种待遇,在额外加钱的情况下。
后来,他觉某些雇主有意高价请他到低级世界进行一些无聊的任务以消磨时间,并且问东问西后,就只接第七扇门的危险任务了。
走到南门的时候是早晨七点,天空灰蓝。
从门口向内望,里面一片颓败萧条,废墟的形状和昨夜稍有不同。郁飞尘看向围墙,焦黑的火烧痕迹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显然,对于这座收容所来说,火灾已经过去了数日。
那它就是31日的收容所无疑了,关于时间的推测并没有错。
安菲尔德走上前,也伸手触碰确认了一下栅栏门上的灰尘。
接着,他向前走了一步,进去。
郁飞尘站在门外,没动。
清冷冷的天光下,安菲尔德半侧身,回头看着他。
缀着泪痣的淡冰绿色眼睛就那样平静地望着,似乎在等他开口。
看着他,郁飞尘说:“我就到这里了。”
昨晚生的事情注定无法保密,周围其它据点的黑章军会在两到三天内察觉不对,前来搜查。到时候,橡谷收容所生的事件会引起哗然。
所内士兵几乎全灭,俘虏尽数逃脱,这种结果对黑章军来说无异于吃了一场败仗。大校已经死了,无从追究。到时候,作为唯一幸存的长官,全部的责任都在安菲尔德身上。
他想,安菲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他们彼此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你可以跟我去萨沙。”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
安菲尔德摇了摇头。
他缓缓转回去,注视着前方破败的废墟。郁飞尘只看到他的背影,却能想象到他的神情。
冷风里,安菲轻声说:“这是我的国家。”
郁飞尘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语。这是他的国家,无法背离的地方,即使遍身罪恶,满地荒芜。
虽然是郁飞尘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他还是感到了微微的遗憾。
“保重。”他说。
“再会。”安菲的声音被风递过来,像一片飘摇落下的雪花:“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郁飞尘也牵着女孩转身,走向白雾朦胧的远方。
雪地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来时是三双,离开时则少了一对。
小女孩脚步不情不愿,频频驻足回头,不断扯着他的手,问他:“长官哥哥怎么不一起走了?”
“我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