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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遮蔽的左眼4(第1页)

入睡前,茹果回想起昨天的自己,就在黄昏时刻,她看见楼下有一老妇人正牵着一只狗走过,不甚留意一脚踩进前面的浅水坑里,那只狗就扭头咬住牵引绳,拽着她一步步趟过去。她看着,沉默着,忽然有一声弦断的响动,紧接着悲伤疯狂地涌上胸腔。这莫大的悲伤像支撑天地的柱子已然崩塌,她陷在无边际的混沌中,感受不到时间,也感受不到空间。现实和梦境融为一体,她好像走过许多路,终于走到那座雕塑公园。疲惫和悲伤一直推着她挪动脚步,直至冲向怪物,被刺穿胸膛,释放所有的悲伤。

“对不起。”茹果说,对自己,也是对他人。

再度重逢,她恍惚觉得隔了许久,没等开口,禾苗就上前紧紧地拥抱着她。

她俯身任由她勾着脖子,听她在耳畔轻声说:“如果,若你今晚不再出现,我就和那怪物同归于尽。”

秦天也抱住她,说:“如果,我昨晚终于做梦了。梦中的故事在语音信箱里。”

王仁见茹果红着眼流泪,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背,说:“小伙子,有什么伤心事等杀掉怪物就都不是事儿了。”茹果擦干泪水,点头答应。

四人重新借了菜刀,往返石屋,在竹林里砍了竹茅。“那边有樟脑草。”王仁说,“我去割一些带着,可以掩盖咱活人的气味。”

“这次去山上吧,虽然目标显眼,但地势上占优势。”茹果提议。四人就拖着工具和竹茅直奔山丘,计划在偏中上的位置安置据点。

走过一段路,秦天总在时不时地注意茹果,抢着将茹果手里的竹茅拿过去,一使劲全部抗在肩上。茹果知道他的好意,但如实说:“我在这里是个男人,也没那么弱不禁风。”转身去帮禾苗分担重量。禾苗走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动作,一脸八卦地问:“他知道你是女生了?”茹果点头,“是你给的手机号码吧?”禾苗也不遮掩:“对呀,都在历劫的群聊中,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

队伍最前头的王仁见三个年轻人走得慢,就停下脚步将竹茅放在地上等。“听见没?又有人在呼救了。咱们得赶紧上山去,做好准备。”他嘱咐道,“既然它的皮肤坚硬如铁,那就找其他弱点。比如鼻子?”

禾苗加快步伐,几乎要慢跑起来,喊道:“王哥,你们先走,我跟得上。”

一行人6续到达目的地,山上的植被覆盖率较低,周围稀疏的树木还在落叶,四人几乎找不到什么遮掩物,只能紧握着竹茅和铁具时刻防备着怪物出现。或许是樟脑草挥作用了,紧张地等待许久都不见怪物前来。只听见山下的某处林中有人还在断断续续地呼喊和求救。眼瞅着就要破晓,秦天站出来说:“不能再躲着了,也不能再等了。我下山去把它引诱到山下,你们准备好进攻。”他看向茹果,“量力而行,我还在。”

秦天作为诱饵,握着一根竹茅跑下山去,直奔有人声呼喊的树林。果然怪物正在放肆地攻击着,嗅到秦天的活人味猛地转移目标,冲着他就拔腿而来。秦天喊着“来啊,怪物,来啊!”转身向山下折返。

他刚跑到半山腰,那怪物的长鼻子就将他推倒在地。他迅翻身站起,将手中的竹茅直刺向那黑黢黢的鼻子,斜扎进它的鼻孔里。怪物吃疼,鸣叫一声,甩着鼻子想把竹茅甩掉。这时其他三人拖着竹茅赶来,纷纷将竹茅投刺向怪物的脸。有一根茅正扎进它的右眼中,血液直流,但它依然迈着硕大的脚掌,一步步地向上逼近。

“左眼!扎左眼!”茹果喊道。秦天听闻,马上将竹茅刺向它左眼的位置,尽管那里看不见什么眼睛,只有一些毛掩盖着。被刺中左眼的怪物忽然出极为痛苦的叫声,仰起头似乎在阻止血液迸溅。秦天趁胜追击,把磨得锋利的铁具也扔向它左眼的位置。铁具在那里划开更深更长的伤口,血液喷溅着,直溅到四人的身上和脸上,黏糊糊地一片。

茹果试图用手抹去脸上的血液,那一刻她突然想起那只石猫,猫脸上模糊的部分就像此时自己脸上沾染的血污。

四人一刻不敢停下地向它的头颅投射着铁具、竹茅和石头,有的继续扎进眼睛,有的扎进微张的嘴巴和耳朵。怪物的叫声越凄惨,在数不清的竹茅的攻势下,终于慢慢倒下去,“轰”的一声压倒一片树木。四人狼狈地喘着粗气,扶着腰站在怪物的尸体旁,也终于笑出声来。

“我明早一定要吃一顿大餐。”禾苗说,“我得爱我自己,从没想过我能这么勇敢,我真佩服我自己。”“姑娘,你真厉害。”王仁不吝啬称赞,“你们都是勇士。”

秦天犹豫着,还是揽过茹果的肩膀,说:“其实也不用那么勇敢,只要够应付这些怪物就可以了。”

在别离前的几分钟,王仁诚恳地讲:“群聊里的王者,你俩应该都见过,他其实是我儿子。我和他挺长时间没见面了,感谢你们能在这种地方关照他。”

听王仁这么说,茹果感到有些酸涩。父与子,子与父,其实之间的物理距离并不远,只是隔着堵高墙,谁也不见谁。

茹果醒后,下意识地点开语音信箱,新的留言安静地躺在里面。

秦天的声音又响起:“如果,我做到梦了。那么真实、那么熟悉的梦啊。梦里的我俯瞰着这座城市,当它被夜幕笼罩,穿梭在其间的无数身影依然匆忙地行动着,你来我往。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抑或一只猫、一只狗,都在忙着生活。而悬在空中的我似乎并没有生活。生活在城市的表演中是脚踩在地上的,是生死更替,是在流逝中寻找些结果。但也许注定寻不到什么结果,像刮过一阵风把我卷着坠向地面,我无法站立,扑倒在地。看着来往行人的脚步就在我的眼前快移动着,我意识到,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地,而我却想不到这个地方,也无处可寻结果。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时间的河流一刻不停息地消失在视线中,我努力回想着以前踩在地上的感觉,想重新站起来,但腿脚软弱无力。尝试着一次又一次,就在我马上要成功的时候,忽然天降雨水,我重新摔倒在雨里。挣扎着、挣扎着,天边泛白,我不再能看清城市的样貌,看清赶路的行人,终于回归寂静和黑暗。”

语音停止,茹果感觉自己已经走进他的梦,躲在某个拐角处,正望着挣扎着要站起的他。她和他同样没有目的地,就像徘徊许久的流浪儿,在熟悉的街口看着年岁的痕迹深感悲伤。

我可以不悲伤。茹果说,我再绕过某个转角,大概就能看见我想去的地方。

第二天,三两来电:“如果,昨晚睡得好吗?”茹果答:“还好。但是安静地有点儿空洞。”三两邀请道:“晚上加班吗?要不要出去喝一杯?”茹果吞吐着说:“我,我酒精过敏。”三两笑:“那就咖啡馆见。上次送你回去,现那里有家挺有氛围的咖啡馆。可以吗?”茹果“嗯”了一声,“晚上见。”

在咖啡馆温暖的灯光下,三两柔和地看着她,说:“禾苗挺担心你的。”茹果点头,“我知道。”“她其实也怕,别看她平时口无遮拦的,其实也敏感。”三两安慰式地说,“如果,你若有什么艰难的事,都可以讲出来,我在,禾苗在,那个秦天也在。”

三两见她听到秦天的名字有些吃惊,解释道:“在其他地方,我们遇见过。别怪禾苗八卦,她说他挺在意你的。”茹果不知该怎么说明,她和他不过是群聊里的朋友。比起秦天,自己好像更依赖三两。

三两着实是个靠谱的阿姐,有她在,茹果觉得异常地安心。在雕塑公园时不见三两,她生出一种“走失”或“走散”的感觉。就像幼时和母亲在集市上走散,她独自拖着菜篮子,不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找,一时间慌了神,忍不住哭喊。其实是母亲要去补买些东西,让她在一家熟识的菜摊前等。但孩子的时间流逝得总是更慢些,也许她只等了一刻钟,可感觉一两个小时都要过去。等待的惶恐一直伴随着她,她讨厌等人。在等的过程中,无数种意外的可能都冲进脑子里,搅得她心烦意乱。

这次碰面是她和三两几乎同一时间到达咖啡馆门口,她为此感到非常轻松。三两临别时说:“还有两三晚好睡,别胡思乱想,没准儿下个地方我们就能遇到。”

认识他们后,茹果和世界的距离感仿佛在削弱。原来她觉得自己只能做个世界的旁观者,面前有一屏障,隔开了自己和世界的烟火。独居的出租屋是她完整的世界,一室一厅的空间足够她安排妥当自己的生活。在自己预设的满意的生命轨迹上独自前行着,她和外面世界的沟通渠道就是那份还算稳定的工作,工作关系也还算平和。她在手机终端上观察着世界,了解着这世界各处角落里生过什么轰动的事情,但仅是个冷漠的旁观者。她甚至悲观地假想,倘若某天自己猝死在房间,大概也没什么人能想起找自己。

不,还有路姐。茹果想到所在的工作组组长,她一定能及时报警的。上次路姐出差,都不忘打电话提醒她当天要接洽客户,可以晚点到公司。她逐渐习惯并接受这种生活,尽管有人讲这样或那样的弊端,但活着难得自在。而三两他们的出现就像在她和世界之间又凿开一处通道,让她重新复苏深入世界内部的感知觉。

三两说过,在这世界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何必总是照着其他人的行为来画自己的瓢。或许倾尽一生的努力,你都画不好一个圆,可你早就能画好椭圆或长方形,这已经足够,足够你欣赏自己,也足够世界欣赏你。

茹果受到鼓舞,赶早八的班车都觉得步子轻盈了许多。活着,有事情想做,能勇敢地做,就是值得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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