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话慢悠悠地,每字每句都叫人听得清楚。
“一则,问,既已有乡试会试,又何故要有殿试?”
张月君立于厅中,几乎不需要思索,只是微微一顿,便已有了答案。
“国之为政,不需要皓首穷经,才学只着笔墨之上的腐儒,求则求贤,需孔明管仲一般经天纬地之才。能到殿试,诗文经史必已超群,只是策论
,还要于国有益,揽天下事,上得圣心,下观民意,方能为民父母。”
皇后的表情淡淡地,但是一边的女官却是执笔将她的话一一记下,等着问出下一问。
“二则,问,如何看前朝女帝之政?”
前朝女帝之政不少文人名士争论不休,却多是诟病其二嫁,或是女子的身份,亦或是在她的政绩中,挑出些其他皇帝都犯下的错来批评。
张月君已经思虑过无数次了,她如今还是和她之前一般看法。
“女帝功过前人频频评述,多诟病其身女儿身,亦或是扣着内帷之事不放。但女帝之政不可谓不佳,承前启后,定一代之安,破门阀之旧,不拘一格选贤任才,实为可效法之先贤。”
皇后的眼中露出并不赞许的神情,有些蔑然地看着下面躬身而立的张月君,傲然呵斥。
“女子自当娴雅守礼,不可妄自抛头露面逞勇斗狠,女帝固有可法之处,却要使其生为男子而临天下,还算合宜。”
张月君并不指望皇后有多认同,她已经溺于这样男女尊卑之中数十年,已经将捆缚自己的绳索与自己融为一体。
她不敢承认自己遵守了经年的规矩,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牢笼。
张月君将躬下去的身子挺直,听着这人在上位居高临下地继续教训。
“你不过臣子妻,却在军中与男儿拼杀实在失仪。本宫是一国之母,自有权利教诲女子,你不如在在这厅中跪上一会儿,
再听下一个问题吧。”
皇后施施然地起身离去,院中的阳光正好,她要去赏花。
张月君挺直地跪在那里,余光看见那外面的花,开得很美,但是密密匝匝,被人为地栽在坛子里,叫人观赏。
她闭上眼,想起自己吹过的那些自由的风,忽然庆幸兄长不计较她是女子,而不教她圣贤书,父亲也不因为她是女子,而阻拦她骑马射箭。
她腰背挺直,跪了半个时辰,皇后已经吃过了茶食糕点,才回到厅中居高临下地问她。
“你可还有更好的答案。”
张月君伏身跪拜,姿态虔敬,却依旧坚持己见。
“未曾。”
见她依旧如此,一向自诩性情安和稳定的皇后,忽然升起一种焦躁来,心中躁郁,攥紧了桌上的茶盏。
一边记事的女官安静地垂着脸孔,不敢直视,只觉得身边的贵人身上丝丝地冒着寒气。
正当厅中焦灼之时,一声通报打破僵局,在懿安宫的圣人到了,皇后将主位让出来,恭敬地坐在一侧。
“母后,您何故辛苦来此。”
太后似乎并不想理会她,只是微微垂眸打量着下面仪态端正的女子,目光中带着好奇的探寻。
“哀家,来听听皇儿要叫皇后问的话,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太后比皇后也年长不了多少,虽说是姑侄关系,却似乎并不怎么和睦。
她捡起一边女官记下来的话,粗略看了一眼,颇有些惊艳之意,才开口问张月君。
“你,
为何如此评价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