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方天林才发现,他就脚上一双布鞋,除此之外,再不见鞋的影踪,连双草鞋也没有。
他在心中盘算一番,当媳妇要会的技能,他大多都不会。洗衣服他凑合,上灶勉强也算会,但让他摊饼子,那还是算了。他本就不怎么喜欢吃面食,怎么可能去学这门手艺?缝补衣衫不会,绣花之类就更别提,连下地他都得重新学,倒是会些打猎功夫。
好在靖朝对男媳要求不像女媳那么苛刻,很多姑娘家要会的东西,男媳并不用学,会更好,不会也不强求。但同样的,家务事如果不行,那就要在其他方面上找补回来。既然省心事干不了,就去田间地头忙碌。
方天林耙了把头发,有些犯愁。他没学过经商,他现在的身份也断了进学做官的可能,唯一的优势便是当兵那几年练出来的好身手,以及退伍后从事的射箭教练这一职业。
难道他真要当个猎户?方天林不太确定,射术好,不代表打猎就好,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最多让他的收获比普通百姓要好,和真正的猎户怕是不能比。
算了,看明天家里怎么安排,能做就做,不能做再想别的办法。方天林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他也懒得去想明天会如何,先融入沈家再说。
想到这里,方天林坐在沈家河身边,跟他学着编草鞋。两天来,他是彻底领教了沈家河身体上的缺陷,不光听别人说话反应慢半拍,做其他事也一样。譬如现在,沈家河手上做一个动作,等他说出来时,他手上已经进行到下一步。
方天林有了心里准备,并没有嫌弃便宜媳妇这点。
沈家河扯开嘴角,深麦色脸上扬起一个略显憨实的笑容,看得方天林都欢喜几分。
张婆子视线一直往三儿子小两口这边扫,见三媳妇神色没有不对,他那个傻儿子更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日子总归要靠夫妻扶持着过,现在她和老伴还在,还能照应一下三儿子,等哪天他们去了,若三媳妇心思不正,三儿子还不得被欺负死?
不过,她怎么越看越是别扭?三儿子是娶了个媳妇吧?三媳妇怎么那么没自觉,感觉比家里几个儿子还要更像个男人。她是不是眼花了?张婆子揉了揉眼,睁开之后再仔细瞧,还是那样。估计是她老眼昏花,张婆子脑子没转过弯来,想不通便索性放下。
农家没有真正的闲人,新婚松快期过去后,不论是沈家河还是方天林,都正式上岗。
沈老爹和张婆子询问过方天林意见后,决定让他先跟着柳橙。反正过两天,几个儿子都要去镇上打短工,到时候地里缺人,却又不是急火,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学。至于明明出自贫苦农家,为何方天林连农活都干不利索。方天林是这么解释的,以前他家里条件差,他身体不是很强健,自然也就干不快,等他身体养壮实,估计就能利落起来。
沈老爹和张婆子仔细一想,还真就这么回事。若方天林家里地里活都一把抓,怕是亲家不会这么轻易肯放人。
不会没关系,好生学便是。两老不怕别的,就怕他不肯学。若娶了个懒媳妇回来,两老还不得伤透脑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夏收。
期间,方天林偶尔会上山。果然,打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能猎到野味,但运气不好的时候,连着两次都没有任何收获也是有的。山中危险不小,方天林也不敢贸然进入深山,纯靠打猎为生,看起来并不怎么可行。
尽管收获不如想像中好,但这段日子,沈家孩子却是高兴坏了。本来,家中就有一个沈家溪偶尔能收获猎物,现在又加了一个方天林,纵使大部分野味都卖了,余下那些也够孩子们打牙祭的。
美中不足的是,留给自家人吃的小半猎物都进了沈大伯家,再加上还分了些给沈三叔,能吃进方天林他们嘴里的其实并不多。
方天林咂吧两下嘴,整天吃那些淡而无味的饭菜,感觉离得厌食症也不远了。他坐在床头翻着家底,看能不能拿些钱出来去买斤盐。
沈家河以前积攒的少许银钱,在他娶媳妇时基本都填了进去,交到方天林手里的不足百文。算上他过来这段日子,两人打猎做临工攒下的那点钱,将将四百文出头。
真是,这日子没法过了。方天林仰倒在床上,很想仰天长啸几声。这么下去不行,他得想想办法改善一下生活。
农家来钱途径不多,更舍不得花钱,没事大家都待在村里,很少到镇上走动,县城更是一年都未必会去一趟。沈家因着要卖猎物之故,倒是会十天半月就去镇上走一圈。
方天林来到这个世界是在农历三月底,也就是春末夏初时节,现在已是五月,再过些时日就要进行夏收。两个月竟然只攒下三百多文,这个赚钱速度,方天林实在是有些看不上。
四百文只能买八斤盐,一想到这,方天林脸上神色就很是精彩。
当然,钱并不能这么折算。广延村一带不产盐,大老远从外边运进来,价格自是比较高。其他东西就没盐这么贵,一般的粗粮也就几文一斤,普通肉类也只要一二十文。四百文用来买粗粮,倒是能支撑壮劳力放开肚子吃一个多月。
这阵子,家里都在为夏收做准备,沈家河几兄弟于几日前尽数回家。
广延村离镇上比较远,走个来回需要一个时辰。沈家仗着兄弟多,干脆在镇上平民家里租了间小房子,四兄弟轮流回家拿干粮,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刨除房租等花销,四人拢共赚了一两银子都不到。就这,已经足够让其他村民眼红,别人想干都还未必找得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