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量着高耸坚实的城墙,谢知府心底难得与赵同知共情,他有个不详的猜测,而这猜测的正确程度在入城后更是直达顶峰。
城内并非是想象中的街道房屋,而是空荡荡的水泥地,铺的很像棋盘,框定了地界。
灰色水泥路与坚实的黄土面交错,给人一种荒谬之感,城里百姓呢?建筑呢?全没了?!
荒谬惊讶褪去,谢砚行再看过去,恍然大悟,这是向外拓的韶远县县城!
和其他人建城顺序完全相反,江无眠是框定好城墙、城内通道,再在留出的黄土地上建房。
城墙和道路是同时启动的项目,不过水泥路道好铺,城墙是刚完工,从内而外透着一种新生感。
路两旁还有些奇怪的木头放置,那是选定的排水管道。
此地原本驻扎的那些人已然迁移,军队率先去了卫所岛上,流民与工程队的安置更好说,有的入住韶远县,有的直接在工地那边安营扎寨,有的遣返原户籍。
现如今韶远县正在等着第二次人口普查,正好为扫盲班入学做准备。
车夫倒不是第一次来,他对难得呆愣的谢砚行道:“老爷,各种车要从中间的大道走,两边留给人过去。”
初期划分的道路并不细致,只是粗略规定什么车要走哪条路。
车夫给路边站着的捕快交了一文钱,这才过去。看得谢砚行眉头一挑,这要是小徒弟想出来的敛钱之法,他高低要请家法处置了。
好在车夫向他解释道:“驾车的得交钱,咱们是两人一车,交一文钱能进出,这是养路费。不驾车不交钱,商队的另外算,听回去的商队讲,他们按重量核算。具体多少小人也不清楚。”
进了城变化就大了,路面全是水泥铺的。和外面不同,这一条路隔成左右,人流分为进城出城,看不懂也没关系,地上有箭头。
谢砚行一瞧就知道这肯定是小徒弟弄出的东西,除了他谁还想着在地上画标识?
这才过了多久?
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韶远县大变模样。若是再给他两年,韶远县岂不是能比得上府城?
谢砚行不清楚江无眠来之前的韶远县是什么模样,那会乱党还未彻底伏诛,一有动静,县里的人如同兔子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再挖个暗道溜走。
商队直接断了往来,海船也不做停留直接北上去其他行省停泊。
不过一年时间,整个韶远县在江无眠的治理之下,焕勃勃生机,人人带着希望。
尽管来去匆匆,但不至于是麻木躲避小心翼翼,而是心怀希望。
称得上是治理有方。
本是担心徒弟略过观政程序直接上任知县会有不适,亦或是手忙脚乱不通庶务,被人夺权了去,谢砚行还给他两个师兄去信,暗中帮扶小徒弟一把。
不料,反倒是小徒弟自己治理得蒸蒸日上,还把自己从边疆转了过来!
谢砚行百思不得其解,小徒弟到底做了何事,能让皇帝出手调动自己的职位。
水田犁一定不是,这是小徒弟自己的功绩,最多会因此在边疆待遇好些,不会直接转为南康府知府。
是眼前灰路还是路上听闻的肥料?
谢砚行左思右想,总有错漏之处,不如直接上门问个明白。
马车行至县衙门口,谢砚行还未上前去,听到后面传来一句,“韶远县人口普查告示。”
谢砚行上前的步子一转,顿时去了县衙对过,声音正从那边传来。
只见对过围有一群人,上一位书生打扮的,对着告示念道:“自明日起开启人口普查,衙役上门,不收分文。每家每户必如实告知,不得隐瞒。自出生一月以上……”
告示不长,核心内容是清查县中人口,同时更新户籍、路引。
谢砚行听完背着手转身离开,心中思量着“人口普查”四个字。
人口与田地是分不开的关系,田地又和税银税粮关系密切,查人口,不亚于直接清查税银税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