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言言看到龚希羽眼花缭乱地一顿操作,还是很镇定地接过鼠标,细细点开看起来。
龚希羽耳边似乎回想到了这几天郝杨在晚上教给她的话:“会做还要会讲。如果你做出来的东西在经理问的时候支支吾吾讲不出来,那么即使你的结果准确也等于零。很多时候,你的老板,甚至你老板的老板跟你接触的时间可能只有5分钟,你做完的庞大测试和计算他们是不可能每个步骤都看过来的。他们只会关注自己最关心的部分,或者随机看到哪里问一下。所以你的这些测试表格,不仅仅是填满它就算完成,你得在别人随手指着问的时候能够清晰地解释这里你的测试逻辑和思路,甚至能够用快捷键很快翻开原始表单解释你的数据来源。”
龚希羽记得自己还问:“怎么记得下那么多东西不手忙脚乱?”
郝杨说:“在你的文档里就体现出来,每一张表都放上去,每一个数字都放上链接。如果上面都只有黏贴后的数字,那可能时间长了你自己都找不到当初的数据来源。而且,作为一个老板,老实讲当我打开里面满满链接的表格,也会给到我很大信心去信任,也会减少很大的审阅难度。”
后来郝杨还补充说:“简单来说,如果你做出的测试底表傻瓜都看得懂,那你经理也一定能看得懂。”
听到郝杨当时这么形容她“经理”,龚希羽简直开心得冒泡,只好憋笑点头。
后来郝杨还给她建议:“不仅仅是这样,你不是上次提到你们团队最后都会向英国总部汇报?那么你至少也应该要求自己不仅仅用中文,而且能用英文流利地解释你的测试的内容,想要得到的结果或者目标,还有你的测试过程。虽然我知道这种出头机会他们不会让你来。不过别忘了你还忍受着在这里实习的原因是什么?你应该用他们员工的标准去要求自己。”
龚希羽当时听到确实陷入了沉思,她在此之前从未想到过这一件事,只觉得能够做完鲍言言布置给自己的任务就已经很好了,如果再能够让工作质量提升些,她能少给自己些修改意见就算是进步。可现在经过郝杨这么一说,龚希羽才明白自己需要努力的地方,也是他的提醒才让她意识到,确实,郝杨说的这件事情如果放在团队里任何一个其他人这里,完全是可以轻松做到的,甚至是申恺。既然别人可以,那么不考虑那些什么客观因素,这些就是自己应该尝试去提升的地方。
于是,龚希羽这两天还在晚上拉着郝总练习,她发现自己张嘴说了两次之后,心态上更加放得开了,而且郝杨对着她使用的语句都是没有任何她觉得疑难的单词,她完全听得懂的。在这种氛围下,她也变得更敢于开口。
郝杨还鼓励她,以她现在的能力和词汇量,完全可以表达出测试环节里面的所有内容,只是她不会使用来组织语句,也意识不到这点,所以每次遇到中文表述找不到对应英文单词的时候就直接卡壳,给人感觉很结巴。其实她完全可以用现有的词汇去表达出相同的意思。郝杨将她的测试描述改写成完全的英文版,给她看了之后,她发现确实除了很少的专有名词,其实剩下的话她看得懂也讲得出来。
很神奇的是,无论是用中文还是英文,练习介绍了几次她的测试内容和过程后,她发现她对于测试本身反而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之前做的时候就像做一道生疏的数学题,看前忘后,很不熟悉。现在,却十分熟练且了解其内涵。
所以,这次虽然同样是站在鲍言言面前接受她的审阅和拷问,但龚希羽对于所有她的问题和自己的回答却都已经烂熟于心,没有任何的慌张和犹豫,反而对于鲍言言提出的每个问题都有能够体味到她的关注点在哪里。
龚希羽现在也不像之前要么沉默,要么为了一口气所有习惯性地在听到的第一秒钟就反驳或者否认,她可以用每个文档里面已经写好的内容或者自己做过的点去解释她,异常耐心。
在后面鲍言言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龚希羽基本都言之有物答得有来有回,鲍言言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实习生已经将这套测试给做熟吃透了,再问也问不倒她,只好指几个格式问题让她去修改。
这绝对不是龚希羽脱胎换骨了,鲍言言想,这是经过高人指点。可她去问谁了呢?鲍言言肯定不是自己团队里的任何人,龚希羽为人孤僻,又不有趣,跟别人都没什么交集。唯一跟她会多说两句的还是kai,不过kai之前完成的东西她也看过,撇开那些光环不说,就是正常的毕业生水准,所以肯定也不是他。鲍言言心里很有一些如鲠在喉的感觉,明明上一次自己那么明显批评了,下一次她就又改头换面交出来质量这么高的东西堵自己的嘴。
看着龚希羽有些喜形于色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着字,不知道是在干活还是在跟别人打字聊天。估计迫不及待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刚刚把那个讨人厌的经理给怼得无话可说得喜讯吧。鲍言言在心里冷漠地看着,这些东西只要上班几年谁不会做,不是仍旧进不来?鲍言言最讨厌这种她讨厌的人没有乖乖被她打压到底还要翻身反抗的感觉。
而龚希羽其实并不知道在她对面的讨人厌的经理此刻在对她产生什么想法,她实在无法考虑这些了。如果此刻会议室里没有任何人她也许甚至会跳起来转圈的。这里的所有人谁都无法想象也无法感同身受她这一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激动和扬眉吐气。龚希羽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够分享她的这种喜悦,也只有他能够理解。她立刻给同样在工作和忙碌的郝总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