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人鱼腰腹起伏破开水面,回首遥遥地望向亚比喀。排除其他干扰项,最后的那一个便是正确的答案。
桑寄渺伸手将头顶的白“帽子”摘下来,揉了一下既白的小耳朵,缓缓地游向了海岸沙滩的方向。
要上岸,他身上这条“美丽杀器”的银紫色鱼尾,最好化为双腿。但是桑寄渺不确定,最为一条土着人鱼,他的化身能不能像书里的主角一样,可以在鱼尾和人腿之间自如转换。
几分钟前空中手撕两鸟,这条能箍死巨禽的长尾即使在脱离海水后,依旧维持着原样。加上这方位面,偏心的世界意识经常搞区别对待,桑寄渺拿不准。
就……烦死了!
悟空跺脚甩头jpg
海水温柔地托举银发人鱼,将他缓缓送出自己的范围。在触碰到一方礁石后,桑寄渺尾巴一打便借着力道跳了上去。浪花不舍地拂过人鱼的尾鳍,又重新汇入大海。
没有闲心等水渍被阳光烤干,桑寄渺的手指一绕,那些细碎的水珠就骨碌碌地排成一串,顺着尾巴的曲线滑落。
纱绢一样的尾鳍扬起,没让桑寄渺等多久,就从边缘开始慢慢虚化。人鱼尾巴化作泡沫的童话,在眼前上演。
鱼尾上的鳞片褪去,取而代之,一双修长却不失力量的双腿进入了视线。如珍珠般细腻光滑的脚背,凸出的踝骨上连接着线条优美的小腿,再往上……
桑寄渺扬手,一块轻薄但不透的鲛绡裹住了他裸露的身体。长发青年在礁石上坐起,随后抽出了一条配套的系带,扎在腰间。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桑寄渺庆幸。
还好祂还没有过分到底。
下意识迈开几步,桑寄渺同样退化掉耳鳍的耳朵上忽地飘上一抹红色。腿部交叉摩擦,某些没有布料的地方,难免会碰触到一起,就例如光滑一片的腿根……
下颌用力狠狠地咬紧牙根,桑寄渺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毕竟是大灾后,他现在连人也不是了,这些都不必纠结,不必纠结……不必纠结个鬼啊,摔!
白到反光的小腿绷紧又再次迈出,行走间带有的滞涩感快速消失不见,桑寄渺越走越自然灵活。这双“11路公交车”走了十八年,还不至于半个月就被遗忘干净。
脚掌心踏上了细软的黄色沙砾,桑寄渺反射性缩了一下脚趾……刺痛感并没有出现。他疑惑地低下头,看到了一片紫色的鳞片出现又隐去。
放心大胆地大步迈开步,桑寄渺和探头出来的既白分别检查者沙滩的左右两边。
原本平坦的沙地上,布满了一条条不规则的爬痕。它们无序地交叉在一起,错综复杂找不到终点,每一条却又连接着他身后的蓝海。
沙滩也被挖得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没有一点儿海边该有的优美风景。
脏乱差是桑寄渺对这里的第一印象。但是想到混乱表面下暗含的艰辛与不易,他一时有些感慨。
雌性海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无论随海水漂到哪里,在哪里长大成熟,她们总是会回到自己的出生地,重新谱写种族生命的延续……
海龟母亲会在夜间披星戴月,呼哧呼哧地爬上岸找到心仪的地点卧沙刨坑,产下孕育了许久的海龟蛋。
她那四肢宽大如船桨的四肢,会辅助自己沉重的身体在陆地爬行,扒开细软蓬松的沙子,给海龟蛋们掏出一个绝佳的孵化巢穴。再小心地铺上沙子,静待四到七十天,新的生命会破壳而出,齐齐奔赴镌刻在基因中的那片蔚蓝海洋。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海滩,显然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波海龟产卵,也有可能不知道第几波了……不过海龟的繁殖期长,会从每年的四月一直延续到十月,七八月才是高峰期。
此时正值亚比喀的七月中,书中剧情缓缓展开,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桑寄渺站定收回视线,抬手摸了摸既白,却也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原本还算开朗舒畅的心情,一落再落直接跌入谷底不见一丝光亮。
抬眼再往了一眼亚比喀,桑寄渺不带丝毫犹豫转身走回莫桑塔海。既然他来时是三个成员,那么回去的时候也要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书中的主角他会见,但也不一定非在亚比喀不可。
黑黑虽然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在桑寄渺心里,它已经成了和既白金戟一样的家人。他这人最护短且认死理,许诺了要养一条海蛇,那么就会在这个位面养它到寿终正寝。
什么是寿终正寝?是自然地老死。
那么在桑寄渺这里,半路夭折,中道崩殂,死于非命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他只接受一个结果……
“咕叽。”
桑寄渺脚步一顿。海浪前赴后继冲上沙滩,逐渐淹没了他的脚背,却冲不走脚下柔软冰冷的感觉。
海水缓缓褪去,桑寄渺仿佛生锈的机器一样,咔咔咔低下头,看到了脚边熟悉的黑色。圆钝的尾巴尖弧度,一样不透光的黑不溜秋。
既白惊喜地蹦跶下来凑近,“黑黑!是黑黑!”
不必强调了,真的……
桑寄渺挤出一丝微笑,猛地抬脚后退。他俯身蹲下腰,迟疑地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半个身子埋在沙砾里的海蛇。
没动静……桑寄渺反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他探出手指,往小海蛇的七寸摸去。
据说七寸是蛇的心脏所在,海蛇是不是也包括在内桑寄渺不清楚,反正就死马当活马医。
或许这里的确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柔软温热的指腹刚贴上去,原本还没动静的海蛇瞬间甩过来尾巴。这次桑寄渺没停在那里任打,他手腕一抖松开黑大爷,再一扭反手将送上门的尾巴尖抓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