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如此。八方来的风声也停歇了,在一片宁静中,连七同时看到和听到了——来自玉罗剎的攻击。
刀尖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上挑,地上扫出数道极长的裂痕。
“铮!”
她眼前一亮:击中了!
正欲乘胜追击,玉罗剎推出排山倒海的一掌。连七变招迅速,足尖点地,三起三伏,向后退开九丈。
地上是摔裂的面具,玉罗剎的半幅面具。
雾中人收敛了笑意,却未再发起进攻,他俯身旁若无人地捡起地上的面具,抖落散尘,重新覆在自己下半张脸上。
他抬起头,见连七一脸戒备,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连七皱眉,不知对方发的哪门子疯。从刚才开始,她隐隐察觉的一点是:对方好像在给自己喂招……
玉罗剎的身影从雾中现形,他负手而立,眼睛透过面具,定定看着眼前的连七:“不错,这还有点意思。”
行走半生,玉罗剎见过无数的江湖一流高手,但他从没见过有一个人,可以在实战中如此之快的变强。惊人的悟性、可怕的观察力和感知力……他看向连七手中的刀。
这大概是言醉特地为她准备的刀,一把只有她才能发挥十成力量的刀。无风,不止是因为此刀形如无风、势比雷霆;更是因为此刀在连七手中竟真的可以化风为刀,让受攻击的人避无可避。
秦陵神兵,名不虚传。
“我很期待,你能成长到何种地步。”声音远去。
“喂!你还没告诉我先天罡气的化解之法!”
雾中飞来一个木匣子,连七伸手接住,推开盖板,里面是一朵步生莲。
“本尊从未说过自己知道化解之法。不过本尊这里还有一朵步生莲,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你恐怕即刻便用得上了。”
空中遥遥传来回音,玉罗剎真的走了。
“嗤。”连七收刀入鞘,露出无语神情。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整个人捂住胸口跪了下去——心脏不规律地剧烈跳动,身体里两股真气互相冲撞,竟有不死不休之势。
木匣脱手掉落在地上,她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大口喘气,额角冷汗滴落。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她咬牙伸手去够木匣,手却脱了力。眼前一片模糊,将晕死过去之时,眼前仿佛看到一双黑靴。
如果因为这种原因死了,那她还真是……好冤枉。
这是连七昏死过去之前,脑海中滑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
而此时的陆小凤,在解决了银钩赌坊的真假玉牌事件过后,既失望于自己又被朋友摆了一道——原来自己的好友方玉飞,才是真正的蓝胡子。是他从玉天宝手中得到了玉牌,又自导自演了一出玉牌丢失的戏码,引陆小凤入局。
而岁寒三友中的寒梅、枯竹、孤松,三人个个觊觎西方魔教教主之位。一个和方玉飞也就是蓝胡子合作,打算用手中玉牌和方玉飞一起瓜分西方魔教的势力;另外两个杀了玉天宝,也打算取而代之。在知道玉牌是假的之后,还打算下手杀了唯一知道玉牌是假的一事的陆小凤。
却不知真正主导这一切的背后之人,其实是通过假死来肃清教内叛徒的玉罗剎。
最后,岁寒三友和方玉飞都死了。几人分别死在陆小凤、西门吹雪和玉罗剎之手。
陆小凤还活着,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走着走着,漫无目的地晃悠到了京城。
他遥遥望着紫禁城,想到几个月前,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这里比试,想到同时发生的那场无疾而终的南王叛乱,又想到他有几个朋友几个月前死在了一些阴谋诡计里。
他去了怡情院,在大智大通,也就是龟孙子大老爷死后,陆小凤再未来过这里。
浪子多情,但浪子也无情,多情何尝不是另一种无情。
欧阳情见到陆小凤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喝闷酒。
“就算是闷酒,你这么喝,也是会醉的。”桌上已经有好几个空酒壶,而聪慧如欧阳情,一眼便看出了眼前之人的不对劲。
“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情所困。”欧阳情捂嘴打趣道,却没等来对方的调笑或是反驳,她见到陆小凤举杯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一滞。
欧阳情见状一慌,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女人的直觉总是格外敏锐,何况欧阳情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不过很快,陆小凤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数月未见,你还好吗?”
欧阳情一怔,一时以为刚才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盈盈笑着道:“一切都好。只是……真的许久未见了。”说着,不由微红了眼眶。温软的身子依偎进心上人的怀里。
陆小凤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轻拍着怀中女子的背以示安慰,一边心不在焉地想:自己今日实在不该来的。
欧阳情挽留他的时候,陆小凤没有拒绝。
暖酒、温香、美人、芙蓉帐。
夜已经深了,陆小凤找不到理由拒绝欧阳情,这个卸下冰冷面具后待自己一片痴心、又美丽温柔的女人。
她已经等了他三个多月。
“如果我一直不来,你也一直等下去吗?”
“是,我会一直等你。”
“可人人都知道我陆小凤是个混球。”陆小凤自嘲地笑道。
欧阳情柔情似水地依偎在他怀里,仰头痴痴道:“我知道,可我不后悔。”
她轻柔地抚着陆小凤的侧脸,勾住他的脖子,呼吸相闻,羞怯又主动地送上自己的娇唇……
“砰!”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