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后的寿宴结束后,炎妃始终一言不,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贴身侍奉的女官宁珊看在眼里心中满是疑惑,但她深知此时不宜多问,于是默默地陪伴着炎妃回到寝宫。待其他宫女都退下后,宁珊这才轻声问道:“娘娘,您今日为何是闷闷不乐的,是否遇到了什么事?”
炎妃欲言又止,眼中闪烁着泪光,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紧紧握住宁珊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话音未落,两行清泪已如决堤之水般滑落脸颊。
宁珊见状,心急如焚,连忙拿起手帕为炎妃拭去泪水,安慰道:“娘娘莫要伤心过度,伤心最是伤身了。你想想我们之前那么艰难,不都一点一点挨过来了吗?现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比之前更加不堪的?”
听到宁珊这番话,炎妃不禁陷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她想起自己当初从江南跋山涉水来到这深似海的皇宫,不仅是处处小心谨慎如履簿冰,更是因为并不是名门出身而饱尝了无数的冷眼与讥讽,历经无数磨难才走到今天。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有一直陪伴在身旁的宁珊最为了解。是啊,今日皇上不是说年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这本应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不是吗?
她此刻如此痛心疾,皆因那对命运多舛、情深缘浅之人所致。试想一下,年轻气盛的斯年无法让心心念念之人成为正妻该何等痛苦?而周云舒这般出色的女子,炎妃怎忍心令其受屈呢?
炎妃把今日在宴席间泰和帝与她说过的一番言辞再次转达给宁珊,宁珊听闻后亦是惊愕不已,但紧接着跪地叩拜道:“恭贺娘娘!喜贺娘娘!惟愿所有皆能如愿以偿,娘娘您终于是苦尽甘来啦!”
然而炎妃娘娘却慨叹道:“这皇宫内廷之中,举目皆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事。哎,我实在心疼这两个孩子啊,现今也无从知晓斯年状况究竟怎样了?”
宁珊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回答道:“刚才已经有人前来禀报过了,说是王爷目前的状况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云姑娘自始至终都守候在王爷身旁,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他。娘娘,请您尽管放心吧。云姑娘自幼便饱读诗书、通晓礼数,她必定能够理解王爷对她那真挚而坚定的情意,绝对不会有任何二心的。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远,我们不妨走一步看一步吧!”
炎妃与宁珊倾诉完内心的忧虑之后,心情也渐渐舒畅了许多。她不禁感叹道:“云舒可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年纪轻轻就失去了母亲。唉,我真的自内心想要疼爱她,但却又不知从何下手才好。”
宁珊扶着炎妃到了床榻边,说道:“依我之见,这云姑娘却是个好福气的!放眼天下,哪还能寻得像王爷这般情义深重之人呢?更别提那将她视作亲生女儿般疼爱有加的未来婆婆了,怕是再也难觅如娘娘一般如此贴心之人咯。娘娘您就别忧心忡忡啦,年轻人嘛,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命运安排,究竟是福还是祸,一切都只能看他们自身的机缘和造化喽。”
二人又说了半天的话,宁珊才伺候炎妃躺下入睡。
次日的正午时分。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炎妃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穆斯年如今情况如何,也在想云舒已经去了一晚上了,为什么还不回荟妍宫。
焦虑不安的炎妃决定再次派遣使者前往怀南王府,以了解云舒和怀南王的最新情况。不久后,派出的探子返回,并向炎妃报告道:“启禀娘娘,经过属下打听得知,怀南王目前身体状况已大为好转。而云姑娘自始至终都陪伴在旁,悉心照料。属下本想询问云姑娘是否打算回宫,但看到那种情景,实在不敢贸然开口。依我之见,王爷此次患病之后,似乎对云姑娘越依赖,或许是因不舍云姑娘离去,才不愿让她回宫吧。”
宁珊又安慰炎妃道:“娘娘你就由着他们小两口吧,这时间定是有许多话要多说一些。”
“哎,多想也是无益,只有由着他们了。”
在怀南王府内,王爷的寝室之中,云舒静静地斜倚在床边,双眼微闭,似已进入梦乡,但她的手依然被穆斯年牢牢地握着。此时此刻,穆斯年已然醒来,经历了漫长的昏睡后,病情也大为好转,神智格外清明。
他默默地凝视着身旁的云舒,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和眷恋。穆斯年深知,自从今日将心中积压已久的话倾诉出来后,云舒内心深处对于尘世纷扰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有一种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冲动。然而,他又怎能轻易松手让她离去呢?
穆斯年暗自叹息一声,心中矛盾万分。还是他想的不够周全,以为只要自己真心付出就一定能够和云舒一起过上幸福的日子,远离朝堂纷争;却未想到天下和真爱却真正是无法两全的。眼看着云舒在睡梦中依旧眉头紧蹙,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困扰,穆斯年更是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云舒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云舒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再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只是轻声问道:“你可曾好些了?”
“只要有你在,我就好。”
穆斯年的眼眸中依然充盈着浓烈的情意,但云舒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而内心深处则充满了无尽的苦楚。此刻,她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头绪,不晓得自己究竟在思考些什么,又应该采取何种行动。她感到茫然失措,即使心中有所想法,恐怕也难以随心所欲地付诸实践。
现如今,她在京都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怀南王和炎妃娘娘。此次,她甚至极少返回周家。周家之所以不过多干涉,一方面是因为看重她将来会成为皇室儿媳的身份,另一方面还时常入宫探望她。然而,如果此时她说想要离开荟妍宫回到周家居住,恐怕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吧?炎妃娘娘定然不会应允,而对于周家,实际上她本身也毫无回归之意。
周云舒心中暗自思忖着,而一旁的穆斯年则注意到她始终呆的神情,不禁联想起昨晚她悉心照料自己整整一宿的情景。尽管其间她也小憩了片刻,但毕竟未能酣然入梦。想到此处,穆斯年心疼地坐起身来,对她说:“你在此稍作歇息吧。”
然而,周云舒摇了摇头,表示拒绝道:“不必了,见你眼下已无大恙,我还是返回荟妍宫为好。”话音未落,她便欲转身离去。
穆斯年听闻此言,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问道:“念念,莫非你当真忍心弃我于不顾吗?”
周云舒未曾料到穆斯年会如此坚决地挽留自己,甚至不肯让她迈出半步。此刻,他越是这样执着,她内心深处反倒越产生抵触情绪。她清楚明白,自己绝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将过往的情感彻底割舍殆尽。可偏偏事与愿违,如今的她就是不愿再多与他共处一刻。昔日的缱绻柔情究竟去往何方?为何转瞬之间,当她望向穆斯年时,感觉如同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她困惑不已,仿佛迷失在一片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