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没有上前,而是又拿起来旁边的一坛酒,打开木塞子,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之后喃喃说道“不错,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啊。”
随后,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八百里玄月山此刻天空越黑暗了,一眼望去,除了远处大山隐隐约约浮现在眼前的轮廓外,什么都看不见,那充满未知的八百里玄月山。
老人眼神浑浊,像被污染了的湖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被圆脸土匪抓住的小女孩赶紧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顾千屿,刚刚还倔强坚强不肯落泪的小孩子此刻却是泪流满面。
他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顾千屿,小小年纪不懂的东西有很多,比如生死,比如离别,但她知道,眼前这个长相帅气的大哥哥,救了她和妈妈的命,这就是一件最简单与普通的道理。
妈妈从小就教育他要懂得感恩,妈妈的话她牢牢记在了心底。
……
顾千屿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他熟悉的床上,柔软的羊绒被盖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产生一种想要睡觉的冲动。
顾千屿想要爬起来,但从身上传来的剧痛却折磨着他,他刚爬起来一半的身体不得不再次躺在了床上。
昨夜刚刚死里逃生,经历了一夜生死磨砺,顾千屿的心境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原本面对土匪时候的恐惧和紧张早已经在大战中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果决,狠戾与冷静。
在他一剑刺出,刺向第一个人的脖子时,他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入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机会走出来了。
上来扶住顾千屿身体的并不是他房中的三个丫鬟之中的其中一个,而是顾千浔。
顾千屿看见顾千浔浮肿起来的双眼,和双眼中通红的血丝,便明白了许多,她大抵是一夜未睡,在这陪了顾千屿一夜,还哭过。
顾千屿轻轻抬起手,捏了捏顾千浔的脸蛋,然后细心的擦掉了顾千浔眼角呼之欲出的泪珠。
说道“千浔,不要哭,哥哥这不是好好地吗?”
“哥,咱能不能不练剑了啊?”
“千浔以前不是一直想让哥练剑的吗?我不练还埋怨我不求上进,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不让我练了?”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练剑会这么危险啊!”顾千浔撅了撅小嘴,呢喃说道。
“哈哈哈。”顾千屿轻轻笑笑,接着说道“练武哪有不危险的,我这不是没事吗,看你哭的,像只小花猫一样,眼睛也肿了,再这样下去,这潍州城第一美的名号可就要易主了!”
顾千浔脸色瞬间憋得潮红,轻轻捶了一下顾千屿的胳膊,说道“哥,你说什么呢,什么潍州城第一美,我看你常去找的那个绿珠儿姐姐,才是潍州城第一美。”顾千浔擦掉泪水,看着顾千屿开玩笑时候不正经的样子,刚刚的担心缓解了一些。
“好了,哥没事,就是有点疼,过几天就好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顾千屿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被匕刺中的肩头剧痛无比,仿佛失去了知觉。
此时顾大千走进房内。
顾大千双手附后,远远的看一眼,走到近前,却没有对顾千屿嘘寒问暖,只是淡淡说了句“醒了?”只是他眼神中的担心,却很轻易的就被顾千屿捕捉到了。
“嗯!”顾千屿微微点头,说道。
“是老祖将你送回来的。”
“嗯!”
顾千屿再次点头,这些年里,父子二人谈心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些时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属于正常。
顾大千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那匕刀柄晶莹剔透,不知用什么材质雕刻而成,像是玉,但又不像玉,刀柄上镶嵌两颗大红色质地极好的宝石,顾千屿一眼望去,正是那圆脸土匪刺向自己肩头的那柄匕。
顾大千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老祖送你回来之时一并带来的,说给你当一把备用兵器,有时候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后果,甚至有可能会救你的命。”
顾千屿接过匕,仔细端详着,这匕双刃明亮,仿佛能照出人影来,一摸之下,通体冰凉,匕刀刃处,森森闪着冷忙,一看便知并非凡品,但顾千屿却看不出其来历。
不用说是他,就是顾大千和陈琳,也没看出这匕的来历。
顾千屿收了匕,放在枕头下,回头冲着顾大千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顾大千转身欲走,回头说了句“好好养伤。”
顾千屿微微点头,顾大千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爹!”就在顾大千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顾千屿叫住了他。
顾大千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当然。”
顾大千停了下来,转头又走回屋内,找了个凳子坐在了顾千屿的床边。
顾千浔微微一笑,说道“我先出去。”
待左右人都离开后,父子二人却沉默了起来,一沉默,便是相当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