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里一下子乱哄哄的,来吊唁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郑秀英。”褚驭走过去,直呼其名,“今天是我爸的丧礼,有什么事等丧礼结束,我们单独说。”
“不行!”褚驭姑姑第一个反对,“这件事必须说清楚,你要不是嘉意的儿子,你就没有资格继承他的遗产,也没有资格替他端骨灰。”
褚驭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硬控三秒,不冷不热的问郑秀英:“证据呢?”
郑秀英拿出自己的验血报告,上面写着b型血,“褚驭你自己什么血型你应该清楚。”
“嘉意b型血,你也b型血。”褚驭的姑姑很快就找到突破点,指着褚驭,“你什么血型?”
紧接着,郑秀英又拿出一张陈旧的纸,“这是你9岁时候的验血报告,以及亲子鉴定报告,褚嘉意亲自去做的。”
褚驭堂弟拿过看了眼,“夫妻都是b型血,不可能有a型血的孩子。”
褚驭一把夺过郑秀英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最后一句话:依据dna遗传标记分型结果,排除被检父亲与孩子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亲子鉴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褚驭手指握紧,眼泪啪嗒掉下来,“不可能…他…不是…为什么要养我…”
季珂看不下去,冲到郑秀英前面,不耐烦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既然您跟褚叔叔已经离婚,跟他也没什么交情,不如现在离开。”
手刚伸出去,就被褚驭的姑姑拍下去,“你什么人,她是我朋友,我请来的。”
“您是褚叔叔的姐姐,您想要他的遗产,那他病的时候,您在哪?他需要照顾的时候,您在哪?”季珂气愤的戳着眼前的空气,声音越发尖锐。
林曼娇跟她站一起,指着郑秀英,“你现在来,什么意思?想带褚驭走?别说他不愿意,他就是愿意,我也不同意。这些年,你不要他,我养大了,他有能力,你就要带走?痴人说梦?”
“我什么时候不要他了?是他不跟我走!”郑秀英食指戳着空气大声控诉。
林曼娇不甘示弱,抬手将她手指拽住,一把甩开,“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那些龌龊事,别逼我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你也配当妈妈?!我家褚驭不跟你走,你要么现在滚!要么我让季珂将你打出去!”
季珂:“林曼娇!你说什么呢?!”
葬礼
灵堂里一下子乱糟糟的,褚驭立在黑白的世界中,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过去。
六岁的时候,他刚读一年级。那是他第一天读小学,褚嘉意出差了,让郑秀英来接。她忘记了,褚驭站在校门口,从霞光万里等到霓虹万里。他的影子被路灯拖得老长,肚子咕噜咕噜的乱叫。
褚驭不敢乱走,一直等到晚上九点,褚嘉意拎着行李箱出现在校门口。褚驭飞快的跑过去,抱住他,呜呜的哭起来。
褚嘉意带他去吃了一顿肯德基,有全鸡、有肉卷、有汉堡、有可乐,很多的东西,摆满整张桌子。
饿着肚子的不仅褚驭,还有褚嘉意,东西端上来,他就抓着一个汉堡大咬一口,就着一大口可乐吞下去。喝第二口可乐的时候,褚嘉意冲他举杯,“儿子,干杯,为这只早死的鸡。”
他同情的是烤全鸡。
那天深夜,褚驭迷迷糊糊听见了他和郑秀英吵架,他们面目狰狞,骂得撕心裂肺。也许,很早以前,他们的婚姻就破裂了。
八岁,褚驭生日,在大雪纷飞的寒冬。
正好是寒假,褚嘉意特意请了假,带他去市区看了蝴蝶博物馆,满目琳琅的蝴蝶标本、五颜六色的蝴蝶翅膀,使他成为班上最让人羡慕的孩子。因为他像同学们炫耀:“我去了蝴蝶博物馆才知道,全世界目前有17500种记录在案的蝴蝶。”
小伙伴们嫉妒又崇拜的眼神,至今停留在他脑海里。
而那些坏的记忆,停留在10岁。那时,春风刚刚吹到容城,褚驭上完篮球班,回家的路上,偶然撞到褚嘉意和玄意在车上拥吻。
手中的篮球脱手离开,滚到街道对面,褚驭浑然不知。他的恐惧无限放大,脑海中固有的认知在那一刻崩塌,世界由此变成黑白色。他想不清楚那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拿手机拍了视频。他想事后找个人问清楚。
可是,视频是最好的证据。
这是他学法律以后知道的。
视频很短,因为他被巨大的恐惧包裹,不敢举着手机拍太多。
他飞快的逃离现场,去捡已经滚远的球。然而,他的身影还是被褚嘉意发现了。
褚嘉意先一步捡起他的球,并递到他手里,“下课了?”
褚驭惊恐的点头,并惶然后退。
因为得知秘密的心虚,他甚至面露恐惧。褚嘉意只是,笑着揽一下他的肩膀,“一起回家。”
他一路无言,褚嘉意也没说什么。
回到家,他将手机扔在桌上。郑秀英向来不同意他这个年纪用手机,出来就要将他手机收走。褚驭去抢,却被郑秀英提前打开。
她向来掌握褚驭的一切。
褚驭飞快去拿,视频还是被她看到了开头。可她却佯装没有看见,勒令褚驭去做作业。
刚进去,外面就传来吵架声。郑秀英质问嘶吼,褚嘉意一言不发。褚驭拿出耳机,将自己置身音乐的世界。
手机刚拿起来,视频又出现了。结合郑秀英的嘶吼,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他开始痛恨褚嘉意,痛恨他对婚姻的背叛,让这个家出现了更大的裂痕。
他想要有个家,想要有个爸爸,想要有个妈妈。他不想成为同学之间的异类,不想在学校被人嘲笑。如果他们离婚,他的放学之路,将永远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