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秉屹一脸的惊疑,不敢确信。
可叶忱的神色,却告诉他,他是真的这般打算,而非开玩笑。
叶忱一直在反复回想,凝烟昏过去之前唤的那两个字,任由他怎么自欺欺人,也抹不去那两个,真真切切就是赵循。
他握紧背在身后的双手,狰狞浮起的经络,彰显着他此刻的已然失衡的心境,是想起了么?
可竟然连恢复记忆,也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叶南容,是因为见不得他遇险吗?
思绪一翻,嫉妒,慌惧,悲怒,种种情绪便脱困而来,她想起一切,又岂还会乖乖留在他身边。
她只会像方才那样,拼了命了挣扎,就为向叶南容奔去,如前世一样。
横生的戾气让杨秉屹大惊。
叶忱重重一阖眼,试图按下窜动在肺腑内的暴躁,若真如前世那般,他之前所有的功夫心思都成了白废一场。
果然,上天怎么会如此厚待他,不过只是为了让他在以为拥有她的时候,再给他当头一棒。
前世的如同病态的疯魔与困苦侵袭着他,甚至占了上风,若最后还是要到这一步,那他,也只有不择手段。
这时,杨秉屹听到屋内传来声响,打破了叶忱周身那股让他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叶忱自然也听到了,极为短促的一声响,戛断的突兀,似乎不想让人发现。
叶忱睁开眼睛,慢慢收敛起四溢的危险,才推开门走进屋内。
凝烟目光空洞地抱紧着膝头,蜷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茫然抬起目光,在看到叶忱的一瞬,又似惊醒,下意识将自己抱得更紧。
防御的姿态,让叶忱眼眸顿痛。
“烟儿。”
烟儿,还是嫣儿?
叶忱缓缓走向她,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周身的气息更是带着异乎寻常的侵略性,将她裹缠。
窒息感在无形中缠住凝烟,从身躯钻入,直到缠住心脏,她感觉呼吸变得艰难。
看到他朝自己伸来手掌,凝烟惊睁着眼眸往后一躲。
气氛忽然凝固。
叶忱低眸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悬在半空的手这时竟微微颤抖,心里更是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很轻地问:“为什么躲?”
若说过去,叶忱于她如雄鹰,张开羽翼是为了保护他,此刻他就像是一头充满危险的猛兽,羽翼可以是保护,也可以是牢笼。
凝烟僵硬看着他,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畏惧快藏不住要爬上眼眸,最后涌满眼眶的泪水先一步落下,一滴接一滴。
她死死抿着唇,最终还是似支撑不住般,低低泣语,“我听到你和叶南容说的话了。”
叶忱清戚灰暗的眼里,却因着她的话,划进一抹细微的亮色。
“我以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甚至那么庆幸,还有你在,可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促成,你每次说心疼的时候,到底是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只是为了得到?”
凝烟情绪激动的控诉,最后所有声音消失,如同说不下去一般,把脸埋进臂弯,用无力虚脱的声音反问:“你说我为什么躲着你。”
她说完最后一句,身体不停地颤抖,像是在拼命压抑着情绪,可怎么也压不住,只能不断麻木重复的说给叶忱听,“我怎么还能不躲着你,我只能躲着你。”
她紧缩着身子,如同一只被抛弃,寻不到方向,迷失在荒野,孤零零的小兽。
“所以烟儿是对我失望了,才会在船上,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宁愿去叶南容身边。”
以往叶忱绝不会如此尖锐的问这种话,但他现在急需确认一点,就是凝烟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凝烟的啜泣声停了停,嗓音微颤着说,“船上?我不记得了。”
她扬起泪水斑驳的脸庞,怔怔看着叶忱,似乎才回想起后来的事,眼里急切涌上担忧,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心急,踌躇着不确定的问:“叶南容,他怎么样了?”
叶忱沉默不语,目线落在她揪紧着裙摆的双手上,握紧到发白的小手,远比她表现得要慌张不安。
见叶忱不回答,她语无伦次道:“我只记得他受了伤,他现在有没有事?”
叶忱却又问:“后面的事,烟儿不记得了?”
玄黑幽邃的眸子,让人根本看不透在他想什么,凝烟屏住纷乱细碎的呼息,缓慢摇头。
叶忱看了她许久,极轻的开口,“他没事。”
凝烟闭了闭眼,苍白的眉眼间划过一抹松怔,几乎如释重负的呵出一口气。
“所以现在,烟儿心里是只有他了吗?”叶忱声音又轻又淡,近乎缥缈,凝烟心脏狠狠一缩,紧绞出痛意。
叶忱也同样心口生疼,尖锐的痛楚让他平静了一些,弯下腰来与凝烟平视。
他似乎重新变成了叶忱该有的样子,可透骨的占有欲却不松分毫,“烟儿都听到了,我不否认,我对你早有觊觎,对你欲壑难填,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都是假的,我无时无刻,想的都是怎么让你成为我的,怎么独占你。”
露骨袒述的阴暗,如同一条蛇往凝烟脆弱的心脏里钻。
“不管那个人是叶南容还是谁,我想我都会走到这一步。”
透着暗喻的一句话,似乎只有叶忱自己听得懂,“你应该怨我,应该生我的气,可我都不会放开你,更不会让你回到叶南容身边。”
凝烟在听到叶南容三个字情绪明显波动紧张,“与他无关。”
“无他无关。”叶忱低声反问,似乎不信,“那烟儿为何那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