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包括上面那位可怕都是要问上几句……”
这可不作假。若真上了度牒,名义上来讲,就是有云国公府第二顺位的继承人。事关重大,牵系甚广,可不得引来八方视线么。
“那些可都不是好应付。”云疏月笑了笑,很有几分温和轻柔,“那孩子……经历有些不同于常人,还是等再长大些,再谈这些吧。”
他看向自己浓眉竖得老高的父亲,笑容里带了些少年人狡黠的小算计,又显得很亲昵:“父亲要收义子也不急在一时,什么时候收,收谁还不都是您说了算。退一万步来说,只凭咱们家,也不怕这孩子将来挣不来前程。”
说着话锋一转:“当然,孩儿以为,光凭这孩子自身,长大也是不愁前程的。”
云国公看着他面上与有荣焉的模样,眉头一跳,没好气道:“才多大点孩子,听说不过五六岁,就能看到以后了?你倒是信心十足。”
云疏月云淡风轻:“当然。”
云国公:“……”
他摆摆手:“好了,你赶了这半天的路,也疲累了,回去歇着吧。这孩子你既喜欢,就随了你的意。只记住,得掌着分寸。”
他目光在云疏月掩在宽大袖摆下的手腕扫了扫,语气沉下几分:“莫让为父再听到什么为了这孩子受伤的风声,你要明白,不管这孩子多聪明,多值你看重,但在为父这儿,是先有你,才有那孩子。”
云疏月一怔:“孩儿明白了。”
见他听话,云国公缓了肃色,沉吟片刻道:“既你是真心看重,又不欲让这孩子冒头担风险,为父不为难你,却也不会帮你,该你调动的人手还是归你调动,如何安排,个中分寸,你自己把握。”
他语气里带出几分嘲讽:“这盛京的人,个个都跟成了精的狗一般,鼻子灵得很。”
云疏闻言起身站起,朝书案后的云国公俯身揖礼:“多谢父亲成全。”
随即直了腰身,眉梢微挑,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肆意来:“不过孩儿以为,先祖辛苦挣来这爵位,父亲和祖父又竭心尽瘁,沿袭祖上风采,定是让后人能肆意快活一番,随心意行事,不受权势束缚而违心做人。”
“避让只是不想那般麻烦,不代表我云国公府怕了,父亲,您说是吧?”
云国公气笑了:“你这孩子,合着搁这等着为父呢?”他假模假样丢过去一块镇纸砸过去,“战都站不稳了,还不滚下去休息?”
*
第二天仍旧在下雨,雨势,没有半点减缓,云疏月去国夫人面前请礼问安,但国夫人精力不济,用过汤药,很快又昏沉睡了过去。云疏月不好打扰,只得心头略带沉重地退下了。
云疏月站在廊下,看着廊外的雨势,思索着还要安排的事宜。
这暴雨不知何时才停,小狼崽和竹弦他们被困在黄中,短时间内想必是赶不来盛京的。
他想着,不如趁着这些功夫将该安排的事办妥当。
既然不欲引人注目,明面上,小狼崽就不能和云国公府有牵扯。
云疏月想到了慈安堂,这是专门安置弃婴孤儿的官署,要在里面给小狼崽寻个落脚处,也容易。
至于教养嬷嬷,到是要费心寻觅一番才是。还有这小狼崽总爱爬墙头来找他的事,也得有个安排……
想到此,云疏月唤处云三,叫他去打探一番,慈安堂哪些教养嬷嬷性子松泛口头紧不爱管闲事的。又吩咐一番,打探清楚了和何人交接,打探的事由云三负责,但要他出面去慈安堂办理入户却不合适了。
如此交代妥当,待云三离开,云疏月脚下一转,从廊下转回自己院子里,吩咐一声,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他的一应私物从长住的居中的鹿鸣院搬到了靠近外墙的栖子小筑,摆设家具俱都随他的喜好换了妥当的。
云疏月看了一番,又吩咐了几句,让人按照小狼崽的喜好习惯添设了些,雅致清宁的小筑便多出些活泼的童趣,倒也养眼。
云疏月看着布置好的院落,笑了笑,想了想,又让人在隔壁开辟出练武场,摆上武器架,才算完。
*
在云疏月归来的第三天,国夫人没撑住,去了。云国公府上挂上白绸,云疏月也换上素白的孝服。
老天像是有感似的,在国夫人出殡下葬前一天,渐渐收了雨势。
待小狼崽和竹弦他们赶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
云疏月在门口接到人,小狼崽一路都窝在马车里,可被憋坏了,他听到声音,小手一把掀开车帘,看到人,眼睛一亮,从马车上就往云疏月怀里蹦,也不怕对方接不住摔坏了。
云疏月好笑地把人稳稳接住,抱在怀里往大门里走。
小狼崽本来是很兴奋很高兴的,窝在他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活泼得不行。
说着说着,忽然止了声。
小狼崽两只小胳膊搂着云疏月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定定看了他会儿,像是一面清澈的镜子,什么都分毫毕现地印出来。
他们刚转过一道廊桥,跨进栖子小筑的大门,云疏月听到耳边的小嗓音停了,不由看向怀里的小狼崽,却被这双眼睛看向怀里的小狼崽,却被这双眼睛看得一愣,不由问道:“怎么了?”
小狼崽抿了抿小嘴巴,活泼快活的小嗓音低了些:“阿月,你是不是不开心?”
云疏月一怔,还是笑了笑:“没有,我看到阿因,很开心。”
小狼崽没说话,只看着他,看得云疏月都有些受不住这清澈的小眼神时,怀里的小身体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