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记忆中的他与“他”不是一个人。
他们只是长得像,不过是共用了一个身体,不过是挤进了一个魂魄,不过是拥有一个相同的思想。不同的是、有一天他们分开了,分别住进不同人的心里,继续长大。
但她还是失去他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为什么要把她叫醒,只是为了把“雪花球”砸碎给她看么?
命运为何要这样苛求人什么,是为了让某种存在、于暗处嘲笑自己么。
——你就甘愿同时经受这两种苦痛么。
“我失去他了。。。。。。我获得自己了。”
睛婉正握着什么东西,不是戒指——她从来也没有揉戒指的习惯。她正揣摩着那血石,轻抚着自己的心。
在她身上还有最后一个仪式没结束,就是她永不后悔的献身仪式。
可自己后悔了。想要亲手结束这仪式,不然再没机会了。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想为之前的愚蠢偿还代价,不用等谁来上门讨要。
随后、地狱亦是往生,悉数接受。这路是自己选的,后悔、接受,都是一人之事,从来就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什么,一切都只是为了目标而妥协。
尽管多数、甚至全部的事情都出乎意料、不尽已意。仍是一点点委屈自己、宽慰自己、暗示自己、强撑着走下去了。为了自己心中的目的——为了他——没有中途“下车”。
“我错了。”
她把血石贴在空洞的胸口处,就像摸着自己的心:“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在别人搭建的谎言中度过了一生,我被欺骗了,因着自己天生的愚昧。”
她不会再逃避了。
和想象中的不同,没有失控,更没有崩溃。只是。。。。。。一股阴寒气从心底往外涌,身体开始不住地抖,那冰冷的阴气如万千钢针、横贯全身经络,接着从骨肉中一点点往毛孔溢。
她出撕心裂肺地惨叫,身体不断抽搐扑腾——裹紧全身的东西终于渐渐融化了。她的双手仍交叠着紧贴在胸口、那冻僵的掌心下、有什么东西渐渐跳动。
她否定了过去的a,这样、就再没有什么仪式能束缚现在的睛婉了。
身边没有任何人、更扶不到墙壁,浑身被汗打湿的她却缓慢地自己站起来。
——度仪式结束时天都黑了,至于轰动全国的悼念就不需要五岳云了。众人同样是忙碌了一夜与一整天,累的都说不出话来,浑身肌肉都在疼。
水和阳木、阳火一起走了,当阴火疲惫地打开车门时,才现车后排散落着很多的碎瓦片。
几块脱水的内脏、垃圾般散落在车里,与早干涸的水渍一样,并不会因室外的白灯而反光。
阴火只是眯起眼睛、埋怨了一句:“你们谁把罐子放这了,真麻烦、回去又要收拾车了。”
她旁开一步示意其他人注意:“别踩到了,到时候我更不好收拾了。”
阴金没说话,从另一侧上了车、用脚拨开座下那像石膏一样干硬的内脏,尽量不坐在有水渍的地方,关上车门后就把头靠在玻璃上、合起双眼,她最难忍受的就是人多,耳朵仍在滋滋鸣响。
阴土坐上了副驾驶,肥大的双臂垫在副驾台,把头枕上休息了。她刚才也是捡起副驾周边的几块小碎片,虽然有些不悦,仍是忍受着脚上的疼痛,多走了几步丢进垃圾桶中。
“尼玛。”阴火看这情况骂了一句,“我半路睡着了可不管。”这才不情愿的坐在驾驶室,动车子。
本应该与三人坐一辆车的阴水不见了。今天没有出租车,她只能是尽量跑着走,还好在山重山的几个月锻炼出了非凡的脚力。
前来吊唁的不同车辆贴着马路一直排到了纪念公园。
她喘着气跑到纪念堂,挤不进吊唁场地的人们挤满了前厅,把光都挤出去了,黑压压的一屋子人的呼吸声连成一片。浓烟、隔着外面的灯看得更加清晰。
抽泣与咳嗽、除此没有其它声音了。
这燃香味让她莫名地恶心。她只好走旁边的小路,中间的纪念雕塑旁同样挤满了人。穿着黑色丧服的他们像溪水中排列的蝌蚪一样,月光下密密麻麻到你数不清。那一双双眼睛麻木地吸收着微弱的灯光。
唯独那里没开灯。没有人。
她推开玻璃门,门里与门外没有变化,她在黑暗中左右寻找着,胡乱踢哒的脚步声缺少柔美的韵律,在四周回荡,有什么东西被吵醒了。
那些悬挂的相框玻璃着凄冷的光、没有瞑目的冤魂们注视着来者、显得狰狞。
这是近2o年的死者、这是2o年前的。。。。。。她带着惯性推开另一扇门,更深处的、是俗世月光触碰不到的深邃。
延伸的白墙面晦暗而墨黑起来、偏里面的照片今早见过:一个可爱的女孩,应当是很天真的笑容。
而今晚、这纪念馆中唯一的悼念者。
就伫立在那照片前。
“——呦。晚上好。”
他从“笑容”上抬起了头。脸上也挂着笑——几分逃避;几分尴尬;几分歉意。
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内线异闻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