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把刀,已经没入光渡左胸。
乌图躲在床底下,看着父母惨死在土匪的刀下。
土城墙内的百姓也听闻了不远处的战事,各户门窗紧闭,早早打烊,街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后来,他从村民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小将军叫都啰燮。
“我不相信因果,老天的报应太慢,我等不及,不如我亲手动手。”
……
“二……二十……二三……”
“你会有报应的——”
八十斤的刀被他轻松提起。
光渡知道,自己应该袖手旁观的。
少年将军抱出瘦骨嶙峋的乌图,亲手给他灌了一碗米粥,让他捡回了这条命。
小将军将他托付给附近的村民照顾,三天之后,小将军带回了几颗人头,插在村子中央。
都啰燮望向他,温和无声地催促。
眼前的视线变得灰蒙蒙的,周围的声音也时近时远,连自己沉重的呼吸声都不再清晰。
不只是疼痛,仿佛有无数只细微尖锐的指甲,从他的骨头中钻出来,无情地撕扯着皮肉之下的一切。
乌图在净身入宫之前,也有疼爱他的父母双亲,过着平凡的生活。
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光渡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连乌图这边也急得不行,“这要是找不到光渡大人,咱们回去都得掉脑袋!不行,天都要黑了,点上火把,还得继续出城找,我带队往东南边走,张四大人,若有消息,咱们随时以火弹联络!”
……那是无比的安宁、宽容、和平静。
皇帝终于开口解围,“好了虚陇,继续吧。”
当地的官役,只在收粮充税的时候才会登门,将不按时缴纳税赋的农户全家杖责。
……
刀片落在地面,血花落入泥土,声音混沌而扭曲。
李懋打起了精神,“老大,二老大可能还活着!”
光渡心彻底定了下来——终于有人找到他了。
就像第一次打动皇帝的那种美好,风雨后落在泥水中的初晓雨棠,在风中摇晃几近破碎的模样。
人这一生短暂,本就挨不住太多次的错过。
光渡眯着眼睛,用力辨认,“……什么?”
他睁开双眼,瞳孔里堵着瘀黑的血块,让他有些难以辨认面前的人,“乌图……?”
都啰燮被绑在受刑台上,他左手以下伤可见骨,几乎叫人不忍继续看下去。
虚陇终究晚到一刻。
那匹从药乜绗处抢来的马,如今早已跑得不知去向了。
这是袍泽的血。
不反抗,他们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