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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阅居>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句 > 第73章(第1页)

第73章(第1页)

长河落日,十里城郊川源缭绕,叠嶂纵横,与滚金的浮云相接。属于皇后那黄龙凤扇的透迤仪驾在暮色余晖中,以背对长安城的方向,渐行渐远。

从浩浩队伍变成依稀轮廓,最后成为这八川九陌山水泼墨里的一个点,消失在三月早春杨柳依依的官道上,消失在天野之际。

独留一车一人,举目眺望。

孤影横斜,被晚照拉得狭长。

殿下,我们得抓紧启程,否则城门就要关上,宫门也将下钥。晚风拂面,携带着陌生宫女的话语,激起谢琼琚的神思。她慢慢回神,想起孩子已经独自上路,想起启程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阿母若实在不放心,请将您的全幅仪驾赐儿。如今世人见悠仪驾,已和见天子銮驾无异。如此,自知儿得帝后恩宠,无人敢轻视。

那个孩子,仿若在一夜间成长。

谢琼琚耳畔回荡着他的话,左手还有被他抚摸贴面的温度。她低头细看左手背,靠近拇指处淤青还未散,食指的指尖更是黑了大片,皆是两月前凤印盖章时砸出的痕迹。

她将将收回的右手不由重新伸出,停在左手背的上方,似抚摸孩子不久前跪身前贴上来的面庞。不由弯下眉眼,轻笑了一声。只握住自己指尖,两手互攥着五指。欲抠入指腹激出一点痛意。

确定这不是浮梦一场,不是在梦中。这放眼万里山河和赤子之心,都是真的。

“回吧。”她颔,坐入车中。

徐徐清风,掀起车帘,露出她婉转笑靥。只是睫羽挂珠,一颗颗安静地滴落。

“总算赶上了。”马车入城的一瞬,婢女松下一口气。

“可是赶不上入宫了。”另一个女官听四下里响起的鼓点声,只道,殿下,这是最后一重暮鼓声,是报告八处宫门全部关合的意思。我们去廷尉处,让他给禁卫军传口令。

谢琼琚今日的一颗心注定难定下。

还未从儿子独自上路让她留下的心绪里平静,心底便又生出另一重起伏。是近乡情怯。

今日离开,贺兰泽没有来送她。她知道,他还堵着气。

自去往豫章的诏书颁布,一个多月来,他便不普主动和她说过话。去往椒房殿的日子也不多,见面时亦不过寥寥数语,便又重

新缄默。

她说,“妾定按时给陛下写信。”他说,“恩。”

她说,“妾定早些回来,与陛下团聚。”他说,“好。”

她说,“妾照顾好自己,陛下也要记得加餐添衣。”他说,成

想了许久,她便没法再说什么。

只在半个月前,写了卷宗派内侍监呈去宣室殿。卷宗上写妾欲求明岁二月离京,万望允许。

明岁二月,是他生母离世满周年。她不舍自己孩子孤单,陪他南下。但也没有丢下另一个刚刚丧母受了重创之人的道理。

却不料,内侍监带回批阅后的卷宗。冷冰冰朱笔批复,只一个“驳”字。

而至最近几日,他甚至直接宿在了宣室殿的暖阁中,连椒房殿都不肯踏入。谢琼琚回忆这一个月的种种,并未因为他的冷漠而心生凉意。在经年后,她又一次弃他远走,该心凉生恼意的是他。谢琼琚深吸了口气,掀帘看那头路途,熙攘繁华的长街已经慢慢静下,连着西边的日头也只剩苍云数朵,鎏金丝缕。拐过弯便是西安门,孤下去走走,你快去快回。车驾一声叫停,谢琼琚下了车,让女官持令牌而去。

她一人走在长巷宫道上,遥遥眺望九重宫阙,慢慢走了上去。然待走近,不禁讶异起来。西安门竟然敞开着,两边各十六禁卫军如常在岗哨上。

她原是仪驾出行,身上自是深衣宫装,环佩叮当;高髻堆云,华胜簪,一派气度雍容。先敬罗衣后敬人。

纵是不曾见过皇后面的侍卫领,亦想不到是皇后去而又返,但总想得是否是哪处家族受宠的诰命,破例入宫来。

这新帝反正是个各种破例的主,他们已经慢慢习惯。

遂倒也拦得客气,只依礼询问。然待从妇人手中得了符印,瞧清上头字迹,方匆忙跪。却见她含笑摇,问了宫门未下钥的缘由,便止了他们大传、小传各种通报。

只闻她一声,“孤自己回去便好。”

入西安门,朱雀门,内直门重重宫门皆未锁。夕阳敛尽最后的光,十五的月亮,皎皎挂天际。

椒房殿内,已经同天子连续对弈了三局的昌华公主,看着天子开出第四局,不由蹙眉道,“时辰不早了,父皇还不就寝吗”

贺兰泽摇,

再下一局。

皑皑跟着落子,父皇还是早些安置的好,明个殿上,少府的中常侍们定然又要上谏君主,劝您按时关闭宫门。你这要长长久久敞开的,得养精蓄锐好好同他们磨个来回。

“左右无事,磨掉些时辰也好。”贺兰泽一颗白子填上,吃掉皑皑大片黑子。

皑皑闻言,本是勾唇笑了笑。

然见棋局,不由眉宇颦蹙更紧。这是她声东击西的一处,竟能骗过她阿翁。若是放在平时,她定是直嚷出声,批他个不用心、不过脑,成日敷衍她。

敷衍你,也没见你多大能耐,赢过一回。几乎每回,她气急败坏时,她面前的男人不是气定神闲,便是意气风。话语落,见她瞥头恼怒的神情,他便清了局面重铺棋局,哄她,“落子吧,阿翁再陪你一局。”转眼又是一副春风化雪的模样。

全不似当下,萧瑟又落寞。

他回了神,面上亦有笑容,还是一样的动作。清局面重铺棋局。却听他道,落子吧,再陪阿翁一局。

少女拾棋的手一顿,抬眸凝望他。今夜,他命人在殿中添了两座巨大的灯台,上头点满烛火。满殿光华,亮得如同白昼。偏他坐在背阴处,黯淡无光。

他害怕孤独深重。拉着她下了一局又一局往日最无耐心的棋。

害怕黑夜无尽头。遂点灯火百千盏,华堂璀璨,却因伊人不在,依旧心似荒原枯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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