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从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挺少见他这般纠结。
盛琰眉头蹙在了一起,支支吾吾道:“姐,要是我有一个朋友可能做错了事,我又不小心现了……”
本来他没打算说,在私底下说人是非,尤其还是朋友,实在有些不讲义气。但是,刚刚回京的时候,他缠着楚元辰与他说不少军中的事,楚元辰那一句“为将者不能考虑自己的喜怒,你的一个决定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或死”,让他陡然意识到,这世上,是与非,可能不是讲不讲义气,就能一言以蔽之的。
“是阿诚的事吗?”盛兮颜知道阿诚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盛琰摇了摇头:“不是阿诚。”
盛兮颜眯了眯眼睛,明白了:“是楚元逸?”
盛琰点了下头,告诉自己说:是姐猜到的,可不是自己告状的!
盛兮颜沉吟道,“琰哥儿,你先告诉我,我再来决定要不要告诉郡主。”
盛琰一向最听盛兮颜的话了,乖乖说道:“方才去园子的时候,郡主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楚元逸说没有。但其实他见过。”
盛兮颜一挑眉梢,确认道:“他见过?”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盛琰干脆就一口气说道:“我三天前从王府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楚元逸一个人去了一条小巷子,我本来想叫住他的,结果,小巷子里还有一个老妇人,楚元逸喊她祖母。”
楚家老王妃早就过世,这声“祖母”叫得肯定是江家人。 盛琰近来一直出入王府,自然是知道静乐郡主已经休夫了,但他毕竟不太了解江家和镇北王府到底生过什么,楚元逸又是叫那人祖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自己先走了。直到今天听郡主在问楚元逸有没有见过江家人,才又想起这件事。
他亲耳听到,楚元逸说“没有”,楚元逸骗了郡主。
盛琰自己其实也骗过盛兴安,骗过刘氏,骗过他姨娘,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盛兮颜,因为他姐是真心待他的,就像郡主真心待楚元逸一样。对真心待他的人,盛琰觉得不应该说谎。
尤其后来,他还听到郡主很郑重地叮嘱了楚元逸不要理会江家人。
盛琰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心思还是挺敏锐,他意识到,江家人可能有大问题,而且楚元逸肯定也知道。可既便这样,楚元逸也没有向郡主说实话。
盛琰把话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了:“姐,江家人是不是不好,所以郡主不让楚元逸去见他们啊。”他其实也没想知道江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就随口一问,也不用盛兮颜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把这件事告诉你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盛兮颜肯定地说道。
她相信,郡主肯定已经跟楚元逸说过江庭做过些什么,楚元逸再私底下去见江家人真得不太好,而且甚是是非不明。要是让郡主知道指不定会有多伤心呢。
盛兮颜对楚元逸不是太熟,却也知道,他的性子实在有些软,很容易受人摆弄。
他姐都这么说了,盛琰放心了。
盛兮颜又道:“这件事你当作不知道就是。”
盛琰应了一声:“反正楚元逸也没见到我。”
他说放下就放下,从来都不会多纠结。
天色快要完全暗了,盛兮颜琢磨着现在去镇北王府估计在宵禁前不回来,就决定明天再去。
于是,她和盛琰一起去了正院。
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是需要向刘氏问安的。
刘氏是三品淑人,今日没有资格去园子,见盛兮颜和盛琰回来,心里有些懊恼儿子盛瑛的年纪实在太小了,不然这种场合哪里轮得到盛琰。
她随便问了两句,就把盛琰打了,然后对盛兮颜说道:“颜姐儿,下午时,我派去采买木材的管事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车黄花梨回来,你上次说喜欢江南的样子,我也已经让人在京城里找师傅了。”
盛兮颜福了福身:“多谢母亲。”
刘氏现在满脑子就想早早把她打了嫁出去,殷勤地说道:“你过几日要去镇北王府的话,就问问郡主,什么时有闲,我让人去量量新房的尺寸。”接下来就该打家具了。
盛兮颜含笑道:“还是辛苦母亲亲自给郡主递帖子。”
刘氏讪笑了两声:“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道。”
“老爷。”
入秋后,正院堂屋的湘妃竹帘就换成了珠帘,撩开帘子,盛兴安面色微沉地走了进来。
他刚刚才回到京城,身上还穿着官服,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见过礼后,盛兴安一坐下,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郑重地说道:“你近日多管束一下家里,没事别出门。”
刘氏并不知生了什么,见他表情凝重,心中有些惶惶,赶紧应了“是”,又忍不住问道:“那颜姐儿的家具……”还要不要打?
盛兴安刚刚在外头已经听到了一耳朵,不耐地说道:“这和颜姐儿的家具有什么关系,我是让你少出去惹事是非。”
刘氏:“……”
她没敢回嘴,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是朝上出了什么大事?” 盛兴安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哪里知道啊!
皇帝如今还在园子里头没有回来呢,也不知龙体如何。
这朝上别说太子了,连个皇子都没有,万一皇帝有三长两短,也就昭王跟皇帝血脉更近,又同是先帝嫡子,只怕到时候,唯有昭王才能继位了吧。
盛兴安噙了一口茶,犹豫着要不要先去跟昭王示示好。
他这神态实在太明显了,盛兮颜一看就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唇角弯了弯,提醒了一句说道:“父亲,昭王素来不喜萧督主。”
此话一出,盛兴安的心里“哗啦啦”地凉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