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瞿”走了,这次没用提醒,他顺手带上了门。
过了片刻,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有一点眼熟,陶荇想起来了,今晚吃饭时见过他,这是老瞿的儿子。
还没开口,陶荇先说:“我喜欢好看的。”
来人停下脚步,静立片刻,转身出门。
门框“咣当”一声巨响,他还是带上了门,但是,带的很大劲,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生气了。
陶荇暗笑一声,悠然躺下。
后半夜,古色古香的宅子真正安静下来,没什么人再活动,几个夜灯在庭院里闪烁着微白的光,小院走廊下,灯笼定时熄了灯,红影消失,只有一个泛黄的小夜灯,在陶荇的床头。
风声又起,门咯吱咯吱响动。
有什么东西拂过脸颊,带来几分痒意,还有古木的清香。
陶荇手一伸,抓住一片衣摆。
他蓦地睁开眼。
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
再看手上,是一个红色衣服角,他心里一个咯噔,顺着衣摆的方向抬头。
深更半夜,床边柜上,悄无声息坐了一个男人。
一袭红色宽袖的古装,袖口领口腰封皆有金线游走,长半束,挽了低髻,两旁垂落金色流苏,一个小金坠挂在额前,随那几缕轻轻晃动。
陶荇的手瑟缩一下,松了衣角,红色纱衣随风而动,在眼前起起伏伏。
昏暗房间,一盏小灯,但离得如此近,依然能看清红衣上精湛的牡丹花刺绣,随着光影的明灭,花朵时而栩栩如生,时而又像是经年风干留下的浓艳旧影,金丝线与流苏在光影下微微闪烁,给风干旧影带来几许勃勃生机。
陶荇坐起身,按亮屋里的灯。
那个身影因为突然的光亮动了下,抬袖遮住眼睛,须臾后,缓缓放下,露出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如他身上牡丹花一般高贵而冷艳。
衣袖下的眼眸流转,淡淡看过来。
陶荇的面色微变。
窗外又起了雾,盘盘绕绕,光影中,陶荇看见那一双泛红的眼。
幽暗的红,如黄泉彼岸上开的红花。
这人对上陶荇的眼眸,道:“我好看吗?”声音如幽幽泉水。
这回下了血本,用的是本来面目。
陶荇回过神,没回他的话,只往前倾了一些,欣喜笑道:“是你啊。”
记忆深刻的红眼睛,换了一张脸,一个身份,不同的形态,颜色也不算相同。
但仍能叫人一眼认出。
他的小影子。
竟然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吗?
他的欣喜让对方微怔,但看神色,料想是喜欢这个模样的,于是对方继续:“我来陪睡。”
陶荇的笑意不减,打量着他:“你认真的?”
“当然。”那回应很坚定,幽红的眼其实还是有一点吓人,如暗夜中的鬼魅。
陶荇换了个姿势,胳膊搭在床头柜上,离他近一些:“你现在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