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慎越说越气,说到此处,更是气得一拳砸在车壁上,整辆马车霎时震颤不已。
“就连此次爆发的流民案,也是两人蓄谋已久,为的就是绊倒齐王府。”
沈灵薇闻言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忙扶稳车壁,“谢璟打算怎么做?”
“属下不知。”张慎说完,抱拳脸色凝重地对沈灵薇道:“属下知燕王府一直瞧不上齐王府,两家彼此更是被视为死敌,但齐王为了大魏的安定,一生戎马,中尉的几个兄弟也因保家护国皆战死沙场,可谓是满门忠烈,他们不该被那两个小人攻讦陷害,落个被世人唾骂不忠不义的下场!”
“属下恳请沈小姐看在和中尉的情分上,说服燕王,帮助中尉一家渡过此次难关。”张慎翻身下马,在漂泊雨幕中冲沈灵薇下跪,郑重地以额触地,长跪不起。
沈灵薇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后,心神激荡地颓然坐在马车上,久久缓不过神来。
万没料到谢璟此次遭遇的危机,竟和上辈子如出一辙,更甚者已成了死局,哪怕是她爹不再与齐王府作对,并联合众朝臣也不一定能救下齐王。
届时,等齐王倒了后,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谢璟了?
雪玲见笼子里的蛐蛐叫得越来越欢,用手指头戳了戳,转头问沈灵薇:“小姐,这对蛐蛐刚吃完树叶,是不是又饿了?”
沈灵薇一瞬回神,忙将蛐蛐捡起捧在手心里,懊恼地反复查看有没有摔坏,“抱歉,抱歉,方才没吓到你们吧。”
回应她的是蛐蛐欢快的“啾啾啾”声。
沈灵薇这才略微放心,拿起雪玲去路边摘的叶子,心情沉重地亲自喂养两只蛐蛐,并赶紧催促车夫回燕王府。
燕王妃几日没见沈灵薇,忙从屋中走出来迎人。
沈灵薇眼尖地看到廊下放着几口大箱子,和屋中站着的几个嬷嬷。
坐于屋中上座的她爹,此刻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宫里来的人,搁在膝盖上的大掌却倏然紧握成拳,似在克制着胸口激荡的情绪,沈灵薇心中咯噔一声,忙问向燕王妃:“府里发生什么事了?”
“前几日你刚走不久,宫里就派人来了,说按照惯例,你和司亦尘大婚之前,你需去宫中住满半个月学规矩,我和你爹说你身子不适,推脱了几次,可依旧没推脱掉。”燕王妃揪心地握着沈灵薇的手,满脸歉疚道:“后来你爹气不过,又见想不到给你退婚的法子,就进宫去找圣上,想要用自己的功名解甲归田,推掉你和三皇子的婚事,谁知道圣上却忽然病重,拒不见客”
说到此处,燕王妃擦拭了把眼角,“所以,你爹还未见到人,就被太监总管打发回来了,那太监总管和你爹之前曾有些交情,暗暗示意你爹说,你和三皇子退婚的事,若搁在以前圣上龙体安康时,还尚且有余地,但现今,朝中动荡,圣上急需挑选太子人选,在这节骨眼上,尤其防范各路藩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让我们死了这条心,所以就”
沈灵薇回府之前,早已隐隐猜到会有此结果,可听后心头依旧失落极了,但自古藩王权力越大,做事越不能随心所欲,尤其她还有一个匈奴国未来的储君表哥,维系着大魏和匈奴将来几十年的邦交,故而,圣上忌惮燕王府,想要将她扣押在皇室之中,作为“人质”牵制她爹的举动,也不足为奇了。
这种节骨眼上,若她爹敢有异动,一旦引起圣上猜疑,燕王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思及此,沈灵薇只默了一瞬,便将心头酸涩强行敛住,翘起唇角故作轻松地安抚燕王妃:“娘别难过,你忘了,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就算真的和司亦尘退不了婚,但凭借我上辈子走过的路的经验,还是能应对司亦尘一二的,不至于再被他害死一次。”
“薇薇,是爹娘对不住你。”燕王妃见女儿如此懂事,心头苦涩更甚,一把将沈灵薇搂入怀里,不舍得哽咽出声。
沈灵薇也跟着鼻头一酸,脑中不觉想起谢璟,但却不敢再往下想,忙吸了吸鼻子,放开燕王妃,“宫里的人可说让我何时入宫?”
“说是明日,你若不想去,我和你爹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我要去。”沈灵薇眸色镇定道:“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和爹娘商议。”
燕王妃用袖子擦拭眼角,嗓音里尚且隐着伤怀:“什么事?”
“我想让爹娘想办法救救齐王。”
此话一出,燕王妃忙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灵薇。
次日晌午,谢璟入宫办差之时,眼看就要过时辰了,马车却被堵在了路上。
张慎皱眉忙差车夫去前方看一眼,在等待消息的途中,见谢璟眼睑下隐着两团黑青色,一看便是又是一夜未眠,可他此刻却聚精会神地握着手里的刻刀,在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豆子上落刀,不慎熟练的削出一笔,随着金豆子上的金泥落下,一个状若虫子鼓囊囊的小肚子渐渐成型。
“中尉,这是给沈小姐雕的?”张慎讶异一声。
提起沈灵薇,谢璟冷肃的面容才有了几分动容,他挑唇斜瞥他一眼。
张慎吓得立马噤声,但一想到昨夜他恳求沈灵薇的事,心底又起担忧,不知沈灵薇会不会照做去求燕王,这念头刚在脑中闪过。
这时,下人去而复返,气喘吁吁地朝车窗道:“属下问清楚了,是前方燕王府的嫡女沈灵薇,大婚在即,今日按惯例要去宫中接受教习嬷嬷的教导,燕王夫妇不忍心沈小姐去受苦,带着许多箱从辽东带来的特产,说是要一路护送沈小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