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克利切回来了,还带回了她等待了十六年的真相,她的雷古勒斯死在了那个幽暗岩洞的冰冷湖水里,死在了18岁刚成年的年纪,死在了同黑魔王抗争的路上……那一刻袭来的莫大哀恸与悔恨使她痛哭出声,她在朦胧泪眼中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她对两个儿子的教诲、她对家族荣誉的坚守、她对血统纯净的执着……如今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接着她的长子也回来了,重新认真梳洗打扮过的模样让她以为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如果不是对方英俊锐利的眉眼间透着的一股沧桑提醒着她,她真的会认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这些年,仅仅只是她试图摆脱却迟迟未能挣扎而出的一个梦魇。
长相有着七八分相似的母子二人沉默地对视着,彼此的目光中都沉淀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这一次沃尔布加没有尖声叱骂,西里斯亦没有高声驳斥,犹如世上任何一对久违重逢的普通母子。
“我一直觉得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但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好儿子。”西里斯的嘴边多了一抹自嘲,“更不是一个好哥哥,把身为长子的责任丢给了雷尔,还打心底瞧不上他这种胆小怯懦的乖孩子——我、我真的是错得离谱啊!”
听出了对方低沉嗓音里的微微哽咽,沃尔布加依旧没有做声,只是认真地听着长子未曾吐露过的心声。
“……雷尔比我勇敢得多,亏我还一直为自己被分进格兰芬多沾沾自喜,我以为我敢毅然离开腐朽落后的家族、追寻心中相信的光明并为之斗争哪怕献出生命就是勇敢……可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雷尔他……替自私的哥哥背负起了家族的期待,加入伏地魔麾下还能坚持本心,信仰破碎后仍有迷途知返的勇气……”高大的黑发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这可能是他在分院结束以来跟母亲说的最多话的一回,因为肖像画中的母亲没有打断他,面上也是一种他印象中从未见过的包容。“而我现在,连放下面子向你道歉的勇气都还没有……”
“对不起,我的孩子。”沃尔布加终于开口了,却是站在肖像画面前的西里斯想都不敢想的一句道歉。“克利切把雷尔的事都告诉我了,我……反思了很久,把我这一生的点点滴滴都仔细地过了一遍,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一个好母亲,我太过自以为是、固执己见,我总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我的孩子……明明在我年幼时最讨厌的就是你祖父的专横霸道,然而我却被驯化成了我父亲的样子……我究竟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呢?”画像中青年模样的沃尔布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言语间多了一丝怅惘和无奈。
“我到死都没能再见到你和雷尔,我曾经为此失望、难过、愤怒、怨恨过,但现在想想,这或许就是我需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的代价吧。”摒弃掉往日种种负面情绪的女人脸上透着一种平和与释然,使得她原本秀美的面容也得以重现。
记忆中总是满脸狠厉怨毒的母亲居然是长这副模样吗?西里斯深灰色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画像中的女人,一时间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怀念和依恋蓦地涌了上来,脑海中也翻腾起了幼时他被年轻的母亲温柔地抱在怀中喂食、夜晚临睡前母亲坐在床边半搂着他轻声念着故事书的种种场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回忆都弃之脑后的?还经年累月地笃信着他跟母亲之间由始至终都只有对彼此的仇恨?西里斯使劲地眨掉了从眼底泛起的酸涩,然而梗在喉咙的硬块还是令他的声音多了几分喑哑:“……我也是……对不起,母亲。”他们都是一样要强的人,一个想要掌控对方,一个想要反抗对方,长久的积怨使得他们之间的沟通皆沦为无效,结果酿成了互相怨恨的悲剧。
所幸他们重新找回了雷古勒斯,以及同他一起下落不明十六年的真相——尽管再次掀开时隔多年的疮疤极其残忍,不过底下仍流脓溃烂的伤口即使表面上结了痂也终究是无法愈合。而真相让他们在悲痛的同时,也反省起自己,乃至思考起了作为雷尔血亲的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雷尔的。”停顿了一会,稍微平静些了的西里斯缓缓开口道,“我的罪名也已经洗清了,等我去魔法部办理完相关手续后,就会正式继承布莱克家族……我会承袭那些我认为是正确的,也会改变那些我觉得是错误的,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沃尔布加始终专注地凝视着画框外身形笔挺、神情坚定的长子,眼眶微微泛红的她点了点头,唇边多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好,我很期待。”
番外02密室之谜
萨拉查一边小心翼翼地比对着手中的图纸,一边控制着魔杖把已经融成液体状态的石头塑造成梁柱的模样,直到最后一根石柱同拱顶相接且不见任何歪斜,他才开始熟练地施放定型咒、牢固咒和水火不侵咒。
这时他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华丽却透着几分放荡不羁的嗓音。
“萨尔!”
刚松了一口气的萨拉查无奈地扭过了头,吝啬地分给了对方半个眼神:“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这几根柱子瞧着有点太朴素了吗?”无视周围尘土飞扬的戈德里克半躺在地上,还把脑袋枕在一条直径足有他胳膊粗细、盘成一团的绿色大蛇身上。
“不觉得。”萨拉查照例语气冷淡并惜字如金,他望了一眼排列整齐、坚实牢固的两列高大石柱,在心底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