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祺看到蔣洛盟的牙關緊了一下,但蔣洛盟仍舊笑著,有些自嘲,扭頭跟net解釋:
「好久不抽菸,今天早上抽了一根,嗓子到現在都還在難受。」
net聳聳肩:「戒菸是好事,但應該也不容易。」
net又試了兩件成衣,採納蔣洛盟的建議,選了顏色比較亮的一套;只是褲子稍長了一些,在店裡簡單修改了一下。的確如蔣洛盟所料,那條墨綠色領帶直接變成了贈品。
net還約了別的日程,為了確保見到何欣媛時是最佳狀態,他過後還要去做一下頭髮。
蔣洛盟和賀祺也一起坐電梯下去了,送net到他在香港租的商務車門口。
net的表情很好,又跟蔣洛盟擁抱了一次;臨走前,net要了賀祺的一張名片。
見net的車走遠了,在拐角處消失後,賀祺忍不住皺著眉問蔣洛盟:「哎不是,這人為什麼主動要我名片啊?mena的項目不是你在盯嗎?」
蔣洛盟邁開腳步朝自己的車走,跟賀祺解釋:「我之前跟他說了,本著對項目負責的態度,我要給他推薦更有經驗的負責人。我跟他說,負責人是我朋友,我認識他十年了,絕對靠譜。」
「啊?」賀祺完全懵了:「就……就沒了?」
「嗯,沒了。」蔣洛盟十分確信的點頭;想起了點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啊對,他還問我『靠譜』是什麼意思。」
賀祺瞪大了眼睛,再也無法裝作無事發生,當即拽著蔣洛盟停了下來。
賀祺緊皺著眉頭,沉著嗓子質問:「mena這麼大的客戶,你這就讓給我了?拜託蔣洛盟,我好歹在公司混過八年了,你真當我傻?又想給我扔什麼炸彈?」
賀祺早就覺得不對了。他見過的能把公司做大的客戶,沒有一個是熱衷於泡女明星,買義大利品牌的高級成衣,或者做頭部護理的。這個net三項全占,賀祺已經能預想到跟他談工作會有多「雞同鴨講」了。
蔣洛盟的臉色有些冷了下來,看著賀祺幾乎想要撲上來咬他的眼神,斷然地說:
「mena不是炸彈,neta從前年起就跟ipe有合作了,訂單量和交易額有多少,在歸檔的項目資料里都可以查。
「但有一點需要明確,只要是大客戶大訂單,花了大價錢的,就不會有好應付的。我沒有給你扔炸彈,但天上也不會掉餡餅。mena這種大項目,獎金這麼多,誰會不想做?我給你也不是因為我做不了,只是如你所見,我跟net之前就認識,想避嫌而已。你不要想歪了。」
從季末評價,到生日禮物,再到方才在車裡和店裡的事;賀祺對蔣洛盟的戒備早已過了他的理智。
現在不管蔣洛盟說什麼,賀祺都要在心裡打一個問號。
賀祺仍然定定地瞪著蔣洛盟:「都這種時候了,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
蔣洛盟的臉色幾乎是瞬間黑了下來。蔣洛盟偏開了眼睛做了個深呼吸,退回到了最基本的工作身份里,冷冷地開官腔回應:
「你信不信我無所謂,反正這個項目我給你了。你要是查得出問題,就上報風險部申請終止項目;查不出問題,就接受安排,把這個項目漂漂亮亮地做完了,這樣行了嗎?」
賀祺不再回話,扭開了臉站在原地。
蔣洛盟再怎麼說也是上司,上司給的項目,就算再不願意接,來回推拉幾下,總還是要接的。這一點甚少有商討的餘地。
半晌,賀祺聽到蔣洛盟很輕地,自嘲般地嘆了口氣。
蔣洛盟抬起眼睛看著賀祺,笑得勉強又落魄,自言自語般呢喃著問:
「賀祺,在你眼裡,我到底是多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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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十四)。狼狽
坐車離開的路上,賀祺的心跳得很快。
蔣洛盟脫掉了之前的西裝外套,單穿著襯衫打著領帶,坐在后座上用平板電腦看郵件,沒跟賀祺說一句閒話。
前後排之間的隔板升起來了,賀祺斜倚在座位上,頭靠著車窗玻璃,看車外的後視鏡里划過去的扭曲景物。
香港從來不是一個仁慈的地方,起碼對賀祺來說是這樣。
從高中畢業之後,賀祺的人生就沒有容錯率了。跟母親的矛盾十年都沒能解決,賀祺自滿十八歲的第一天,就已經要獨自面對生活里的一切了。
這麼多年過去,香港的樓仍然那麼高,從海邊低矮的沙灘上拔地而起;一摞一摞密集排列的窗戶里,一盞一盞亮起的不同色溫的燈;一間房裡擠著十幾個人,每一個都在為生存而疲於奔命。
賀祺知道,他只要失足摔倒一次,緊追在後面的人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踩過他的身體,過他繼續朝前奔跑。
賀祺在香港孤身一人,沒有退路,沒有後盾,甚至沒有一個家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先是為了生存,別的目的對他來說都太遙遠、太抽象。
從進入ipe營銷部,開始跟項目的第一天起,賀祺從來沒有挑過客戶。只要有錢賺,賀祺什麼樣的項目都幹過。
賀祺見過喜歡吃野味的東南亞供應商,餐桌上是千奇百怪的動物和部位。賀祺為了拿到更優惠的採購價格,硬著頭皮陪他們去吃,離開之後才忍不住蹲在路邊,把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