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的目光还是盯着入口处的门,做成了仿古的样式,门钹是很精巧的兽。
此刻隔得远,分不清是椒图亦或者饕餮,只知道阳光反射在上头,失神久了,晃得眼睛疼。不由得开口:“我有些慌。”
宋一杭原本都站起身来了,闻言又顿住了脚,一愣:“什么?”见顾耀的面色,也有些不确定了:“……你不是说没事吗?”
“没吵架。”顾耀顿了一下。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点,有人来了这么久没见着正主,试探着上楼来看。
算不上多熟的关系,甚至很多也没有邀请,只是闻讯来的。但家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生意往来,宋一杭知道顾耀素来都不在意这些人情交际,此刻恐怕也没有心情,于是自己起身去替他敷衍了一圈回来,见他还是有些凝重的神色:“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顾耀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心里莫名地,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今天……还是昨晚临别时,许晟对他说再见时昏暗灯光下头更加晦涩难明的眼神,让他惴惴难眠,辗转反侧了一整晚……亦或者更早一点,从生日那天起,当许晟对他说出了离开两个字来。其实他一切的不安就已经开始了。
今早原本想要去东篱找许晟一起的。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可也说不清怎么想的,在外头站了半晌,最后还是自己先过来了。
心里想着,见到人了就没事了,可他一直没有出现,于是惶恐也逐渐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就如同天边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云,阴沉沉的一片,刚刚的阳光也被挡住了。
到了现在甚至没有勇气给许晟打一个电话。莫名的,总害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可是这样等,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兴许是我想多了,昨晚没睡好。”顾耀勉强打起精神笑了笑,抬腕看了眼表,自言自语,又像和宋一杭确认一样,“其实也还早是吧?”
“是还早,贺延不是说许晟下午过来吗?这才刚十二点。”宋一杭配合地说,又道,“先吃饭吧,你别在这里当望夫石了,等会儿许晟来了知道了一准笑你。”
“还笑什么,我要闹了!”楼梯上脚步声咚咚地传来,贺延只听到后半句,一脸不高兴地蹿上来,“真是服了。你们俩怎么心安理得,还在这里躲懒啊,留我一个人干活是吧?!尤其是顾耀,你刚不是说一会儿就下楼吗?我蛋糕都接完回来了,你竟然还在这里坐着?”
“……我说了吗?”
“说了啊!”贺延瞪大眼,一脸你怎么不认账的表情,“我还能污蔑你?!令人指简直!”
顾耀实在走神走得厉害,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更别提自己说过些什么,哦了一声:“走吧,下去吧。”
“我不去了。”贺延很不满地在沙上坐下,板着个脸,“别人都是来做客的,只有我来给你做傧相的是吧?”
“行了,行了,别拿乔了。”宋一杭拉了他一把,“咱们三个都在上头,一会儿楼下的又追上来了。”
“来了我也不应付了。”
“不要你应付,我应付。”宋一杭摆摆手,“差不多得了,你蛋糕又订的冰淇淋的?一会儿该化了。”
“放冰柜里了,要这么快化我就去把他家招牌砸了。”贺延嘀咕着站起身,说你俩就狼狈为奸吧,还是小许最好,他来了我告状去。
可是事与愿违,许晟一直没有来。
天边的云聚了散,散了聚,阳光忽明忽暗,转眼已经到了半下午,贺延一向心大得漏风,从游戏里抽出神来,都察觉奇怪。
“怎么小许还没到?”他喝了点酒,不多,但兴头上喝得急了些,此刻看东西都有些重影,摇摇晃晃站不稳,搭着宋一杭肩膀,“……你们问过了吗?”
宋一杭实则也觉得不对劲,加上顾耀这样明显的反常,只当是闹了什么矛盾,不愿意直说。背地里也已经偷偷给许晟去了电话,只是那边却一直没接。
他看了一眼顾耀的脸色,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延便不耐烦道:“……还是我来问吧,这么点小事都指望不上你们,哎,真是的,我交友不慎啊……”
他嘟嘟嚷嚷地,说话间,号码已经拨了过去,顾耀坐在一旁喝水没开口,捏在杯壁却是不自觉地握紧了,骨节都有些泛白。
“怎么回事啊……”机械的铃声反反复复地响了几遍,迟迟都没有接。
“小许搞什么呢……”贺延垂下手来,唉声叹气,“还不来,我看这天气古怪得很,一会儿别下雨吧……今儿早起来看新闻说又观测到什么对立云团,可别又跟去年似的有台风登陆,那就不好玩了……不过要是八月来台风倒也不错,至少就不用补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