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么远,什么都听不清,想来不是好话,女孩哭得更厉害了。贺延似乎有点不忍心,停住脚转回头去看了一眼,被宋一杭拦了一把,就跟着上了车。
眼看他们的车一起步,司机立刻换了档要跟上去。
“等一下。”许晟叫住他,“不用管他们,跟着背吉他那个女孩,看见了吗?”
司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对象,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只能依言又停了车,心中却不免有些八卦:“小伙子,那是你女朋友啊?”
从后视镜看见许晟手边放着的书包,又道,“你听叔叔一句劝,还是学习更重要,你是附中的学生吧,好学校啊,我儿子想进都进不去呢,年纪轻轻的,不要走歪了。。。。。。”
可惜他的搭讪没有得到回应,许晟的注意力只放在对面的女孩身上。
校门口人来人往,她哭得可怜,路过的学生,难免都窃窃私语着,投去好奇的目光,倒让她更加难堪。半晌,用力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头又看了一眼顾耀离开的方向,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
车子七拐八拐地开了二十分钟,到了酒吧街。应该是原来老街的遗迹改造而成,沿海一带,受宗教影响,装饰艳丽,琉璃瓦,女儿墙,满洲窗……充满了南洋风情,连带着墙上贴着的各种活动宣传海报也是色调饱和花花绿绿。
两边建筑的缝隙望出去,正对着就是Z大的图书馆,再远处依稀还能看见附中的教学楼,隔得倒不过几公里,只是有些绕,顾耀上周也和他那两个朋友来过这里两次,像是常客。
石板路歪歪扭扭,车开不进去,女孩下车,轻车熟路地进了左边一家酒吧,许晟摸出一个口罩带上,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黑色招牌,提步走了进去。
七点刚过,酒吧才开始营业,零零星星,只有一两个客人。
吧台正在擦玻璃杯的酒保热情地同女孩打招呼:“灵灵来了。”
何灵只嗯了一声,垂下脸,飞快地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后台。
过道很窄也很深,灯光昏暗。两边架子上胡乱挂着些演出服,巾巾绕绕,带着酒气和脂粉的甜腻气息。许晟跟得远,一晃神何灵已经不见了。旁边敞开的房间里,几个小女生正笑嘻嘻地互相涂指甲油,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一个青年的声音:“哟,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许晟皱了皱眉,仔细辨认声音的来源是尽头处半掩着的门。
男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许晟放轻脚步走过去,又听见他语气嘲讽道:“。。。。。。说了人家就是玩玩你,上赶着倒贴,不嫌丢人。”
说话的人背对着门,缝隙里看过去瞧不到正脸,只能看见耳朵上一排的耳洞,挂着些亮晶晶的骷髅头。
“我丢什么人了?”似乎难以忍受这样的挖苦,何灵猛地转过头来,用力推了骷髅头一把,“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出!”
那人没动,何灵又推了他两把,后者似乎忍无可忍:“你他妈。。。。。”
骂人的话没能说完,下一秒,何灵忽然卸力地蹲坐下去,毫无征兆地大声哭了出来。
“你做什么的?”
似乎是被这动静惊动,身后的门忽然推开了,出来一个四十来岁光着膀子的男人,看见许晟,愣了一愣。
“洗手间是在这边吗?”许晟挂上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走错了,这是后台,无关人士别进来。”
“不好意思,我马上走。”
“快走吧。”那男人摆了摆手,听见对面断断续续的哭声和争吵,不耐烦地低声嘀咕了两句:“一天天的。。。。。。”提步走了进去:“别吵了你们。。。。。。”
隔得远了,劝架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总之大意是说演出要开始了,别耽误了正事云云。
不过作用估计不大,八点乐队演出开始的时候,摇晃的灯光与浓妆之下,细看还是能够看见主唱一双画着亮片的眼睛有些肿。
大概哭过嗓子不好,今晚都是些舒缓的慢歌,不过酒吧气氛还是很热烈,所以也没有太多观众留意到乐队演出者的魂不守舍。不止是主唱,贝斯手同样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往舞台中央晃,耳朵上的骷髅头摇摇晃晃。错了好几个音。
许晟从角落的卡座站起身,穿过人潮走到吧台边:“一杯曼哈顿。”
“小弟弟,一个人来玩啊?”这个点点酒的人不多,女酒保还算悠闲,笑眯眯地打量他,“成年了没有呀?小孩子喝酒可不好。”
话是这样讲,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很快把马天尼杯递到了许晟面前。
“刚成年,要看我身份证吗?”许晟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撒谎,酒杯往对面一推,“我不喝,这杯想请你。”
她掩嘴笑起来:“刚成年那也是小孩子,学人搭讪可不好呀。”却又拿过酒杯喝了一口,轻声问他,“你是Z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