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金继祖送回主院,管家又到前院客厅,两个护院跑得满头是汗回来,报告道:“六福叔,我们已经打听到了,今天程司令和赵军长是救回一个女子,应该就是我们少奶奶!”
管家叹道:“你们知道了就好,千万不要把消息散播出去,你们就当是积点阴德吧,少奶奶在金家活不了!”
两个护院齐声道:“六福叔,我们明白,我们听你的!”有个护院嘿嘿笑道:“六福叔,原来你把所有追的人喊回来就是这么回事啊!”
管家瞪了他们一眼,“什么这么回事,你们不知道不要乱说,小心我拿刀子割了你们的舌头!”那护院嬉笑道:“我知道,六福叔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我不说就不说。说真的,少奶奶也太可怜了……”
官家朝他头敲了一记:“不许嚼舌根!”两人吐吐舌头,笑哈哈地走了。管家遥遥看着甘蓝河下游的方向,喃喃道:“少奶奶,你可要保重!”
此时,在甘蓝驻军司令官邸,程行云的吼声连屋顶的水晶吊灯都在震颤:“你不是说她没事的吗,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赵黑熊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和刘副官两人把杯子碰了碰,笑嘻嘻地对旁边正发抖的军医说:“怕他个鬼,你直接告诉他那女人还在呼呼大睡不就得了!你抖什么抖,有我跟你撑腰,大不了再去跟他打一架!”军医看了程行云一眼,连忙进房间检查病人。
刘副官哈哈大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军长,你们今天可让弟兄们开了眼界了,两个高级将领在地上练习摔跤,幸亏是闹着玩的,要不上头可又要整肃军纪了!”
程行云气呼呼地站到他们面前:“你们这么晚了在我这里喝什么,我这又不是酒馆,你们要喝到别的地方去,我今天没心情陪你们喝!”
这时,军医满脸喜色跑了出来:“司令,她醒了,你快去看看!”程行云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把头冲出来叫道:“你们给我回去,别耽误我休息!”
赵黑熊和刘副官不约而同笑起来,赵黑熊嘟哝一声:“真是,用得着紧张成这样么,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程行云没心再管外面三人,心情忐忑地走到床边,把她的手攥在手心,只觉得手中好似一团冰,连半点热气都无。他鼻子一酸,哽咽着:“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叶芙蓉吐出一个混浊的声音,程行云附耳去听,她偏头过去,竟不想与他做任何交流。程行云慢慢跪在床边,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想为她除去那里的冰寒,良久,才慢慢说道:“你不要再寻死了,要死容易,可活着更是艰难。你知道吗,今天如果不是管家送信来,说你们中午会经过甘蓝桥,我也没办法救下你,如果不是赵军长帮我一把,你现在也早被水冲走了,你看这么多人都不希望你死,你何苦要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呢!”
叶芙蓉仍是没有理他,突然发觉自己原来的衣服已被褪去,换上一件长长的衬衣,心头一慌,下意识把身体蜷曲起来,转身背对着他:“我现在落在你手里,你想怎样都可以,不要再说这些假惺惺的话,反正活着艰难,死还不容易么!”
程行云伸到她后背的手停了下来,踌躇着站了起来,长叹一声:“你安心在这里养身体,不要再寻死了,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为你安排好的!”说完,他强忍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门。
赵黑熊和刘副官正准备相携离开,两人见他垂头丧气地出来,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赵黑熊嘿嘿笑道:“怎地,有女人在,没办法休息了?”
程行云走到沙发坐下,仰面靠在沙发背上,紧紧闭上眼睛陷入沉思,竟当他们空气一般。赵黑熊走到他身后,猛地一拍他肩膀:“程司令,到底怎么啦?”
“算了,你们还是送她走吧,”程行云叹了口气,“她恨我,根本不想活下去,我也不能给她安定的生活,留着她反倒害了她!”
“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婆婆妈妈的人!”赵黑熊火冒三丈,噔噔两声冲到房间,叶芙蓉捂着脸,正在嘤嘤哭泣,赵黑熊把她从床上提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我们拼了命把你救上来,你谢谢都不会说一声,还跟我寻死觅活,早知道我干脆让你被水冲走算了!”
叶芙蓉看着面前铁塔般的男子,强自镇定心神,凄然道:“我又没要你们救我!”
“啪!”赵黑熊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顿时打得她满口血腥味,程行云和刘副官冲了上来,程行云把她抱在怀里,冲赵黑熊喝道:“你为什么打她,有本事跟我打,打女人算什么英雄!”
刘副官挡在赵黑熊面前,赔笑道:“赵军长,咱们还是走吧!”
“我打的就是你那没出息的女人,”赵黑熊横起眉,瞪着程行云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子,“这么多人为了活命做生做死,你什么都不用干,只受点小委屈就寻死觅活,你以为天下只有你那身子金贵,别人都生来命贱么!日本人在东北糟蹋了多少女人,她们还不是抹把泪继续过活,连命都没有了,怎么去报仇!”
“报仇?”叶芙蓉缓缓抬头,眼底一片凄凉,“你让我找谁报仇,找程司令,还是金继祖,我没有那个能力,但至少可以不让他们如愿!”
程行云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别说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明天就让他们送你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