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显然不适合赶路,于是,众人只能安安分分地继续待在云居寺中。
寺内的气氛沉闷压抑,香客们唉声叹气,流犯们暗暗庆幸得了这两天松快的机会,衙差们则担心耽误了行程。
下雨天哪里也不能去,楚蓁就窝在屋里试验她昨天新得的那个袖驽,小团子在一旁乖乖地练他的童子功。
他一边练功,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着“第一式坐马托天”,小胳膊小腿挥得像模像样,那认真的样子瞧着十分可爱。
楚蓁一时被他这样子萌到了,略有些分心,慢了两拍才按下了袖驽的机关。
“嗖!”
一支袖箭如闪电般自箭匣射出,穿过雨幕,射在了前方一棵大树的树眼上。
那树干随之微微振动,洒下一片纷纷扬扬的树叶。
“漂亮!”楚时聿懒懒地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毫不吝啬地为妹妹大力鼓掌,“这副袖驽倒是不错,正适合女子。”
尤其是它可以藏在袖中,令敌人防不胜防,很适合防身。
楚时聿看得出这副袖驽精巧无比,绝非凡品,只以为这是谢氏赠与楚蓁防身用的。
只可惜,箭匣一次只能装三枚袖箭,一旦敌方人多,就势必会被敌人抓到空隙。
还是弓箭更好。
楚时聿心念一动,问道:“妹妹,你想学弓射吗?”
“想!”楚蓁的眼睛瞬间亮了,眉眼弯出愉悦的弧度,“我要学!”
比起舞刀弄枪,近身搏击,她还是更喜欢远程攻击。
后方的裴晏之此刻已经练到了第三式勾腿盘旋,也很想告诉二嫂,他可以教她射箭的。
小嘴微启,脑海中便响起五姐严厉的告诫声:“练功最忌分心。”
小团子不由打了个哆嗦,乖乖地继续练他的第四式。
“蓁蓁,那我……”楚时聿本想说他现在就教她,话到唇边,有些扼腕地改口道,“可惜,我的弓是三石弓,得给你弄把适合初学者的一石弓才行。”
“不如我给你制一把新弓吧?”
在楚时聿热切的目光下,楚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有弓箭的,她的空间里就藏着顺手从济北府署的仓库里薅的那些刀剑弓箭。
楚时聿唇角翘起,脸上的笑容更深,怀念地说道:“我的第一把弓就是爹爹亲手所制,也是爹爹亲自教我弓射。”
“我的射艺不如爹爹,爹爹在世时是整个大祁闻名的神射手,曾在两百步外一箭射穿了海上一个倭寇的头颅。”
“娘亲也擅骑射,她的骑射是外祖父亲手教的,不比几位舅父差。”
“蓁蓁,你是爹爹与娘亲的女儿,我的妹妹,你的骑射肯定也能学好。”
说这番话时,楚时聿意气风,形容间透着自豪、炫耀之色。
心里藏着一丝丝惋惜:京城中有很多关于爹爹和娘亲的回忆,有他们居住过的地方,有他们的遗物,他很想一样样地给妹妹看,一样样地告诉妹妹。
罢了。
他很快按下心头的那点怅然,告诉自己——
爹爹说过,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妹妹才是最重要的。
楚时聿不禁抬起了手,想揉揉楚蓁的顶……眼角的余光瞟到撑着一把桐油伞的6成因朝这边走来,玄色直裰被雨水打湿了袍裾。
桐油伞打下的阴影斜斜覆在6成因的脸上,半掩不掩,映得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平添几分森然的冷厉。
“表妹,裴家都要分家了,你不过去看看‘热闹’吗?”
他在笑,语气柔和,可话中总透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