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今天才是小两口第一次真正的相见,勉强把两人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不自在。
更何况,锦之的毒还没有解,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是未知之数。
楚蓁是个好孩子。
谢氏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今晚由她来照顾裴锦之,却听无虚道长抢在她之前说:“谢夫人,今晚就由贫道来照顾裴少将军吧。”
无虚道长微微笑着,眼角的余光斜睨着裴锦之,就见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榻边轻轻点动。
由无虚道长照料裴锦之,谢氏自然放心,郑重地福了一礼。
包括楚蓁在内的众人很快就退出了屋子,室内只余下裴锦之与无虚道长两人。
裴锦之静静地望着门外,门外的众人已经被黑暗所吞没,看不到人影了。
他慢慢地浅啜了一口杯中的温水,入口的水有种说不出的清冽甘甜,令口角生津。
他曾走遍大江南北,喝过这世上的各种山泉水、雪水、湖水、露水、天落水、井水,还从未尝过这种水。
是楚蓁在水里加了什么吗?
“无虚,要给我算一卦吗?”裴锦之突然问道,烛火映射下的双眸分外幽深。
“不算不算。”无虚道长抵住诱惑,连甩了几下拂尘,断然拒绝。
两人对视片刻。
没原则的道士又有些心痒痒,清清嗓子说:“我倒是可以给你看个相。”
“就看相,不算命。”
他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指,灼灼目光在裴锦之的脸上巡视了两圈,语含欣慰地叹道:“绝地逢生之相。”
在蒲庄时,青年还印堂黑。
现在,死气散了。
“承你吉言。”裴锦之轻轻一笑,却令无虚道长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总觉得又回到了从前被这厮统治的那段日子。
他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话音刚落,外头几声嘹亮的鹰唳传进屋内,承影展翅飞了进来。
黑鹰扑扇着翅膀停在榻边,抬起脑袋,亲昵地啄了啄裴锦之,尖喙间出愉悦的咕咕声。
平日里一贯傲慢的金眸此时闪着流金般璀璨的光芒。
“乖。”裴锦之抚了抚承影,喂它吃了两块肉干,接着轻轻拍了拍它的头,指了指窗外,“去吧。”
黑鹰便又展翅朝窗外飞起,直冲云霄,嘹亮的鹰啸声在这寂静的夜晚尤其响亮,惊起一片胆小的雀鸟。
窗外,连绵的树影斑驳6离,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影影绰绰。
夜色渐深,如墨般浓稠。
次日一早,众人准时从昭庆观启程,裴敬衍与楚时聿依然躲在马车里不见人,这也让裴淮、裴治兄弟愈肯定自己的猜测。
二房、三房心中皆是忐忑,裴淮、裴治兄弟也都躲在马车里,连午休时都不曾下车。
一种无言的紧绷渐渐地弥漫在车队内。
好不容易,车队来到了兖州与豫州边境,却被二十几个雍州卫的将士拦下了。
“停车!”某个年轻气盛的男音吆喝着,“全都给本大人停车!”
驴车里的楚蓁挑起一侧窗帘,闻声望去,一眼就现前方领队的年轻将士有些面熟,刚硬的方脸,倨傲的三白眼。
正是之前在高店镇见过一次的孙浩宇。
孙晋鹏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