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
“七哥终于醒了!”
“别挤我呀,老十你是不是想找抽。”
“当着七哥的面你还敢打我呀,我要先去看七哥。”
最先开门的那个少年喝止道:“好了好了,七哥刚醒,你们吵死了,再闹都给我滚出去。”
少年们瞬间安静下来,闭上嘴推推搡搡地进门。
陶玉京身边少有这么热闹的场面,不过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少年们口中的七哥已经不见了,现在在这具身体里面的是一个陌生人。
岳起凑过来,小心地问道:“七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陶玉京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后脑勺还有些痛。”
“靠,王二麻子那小子下手也太黑了,平时白受兄弟们的照顾了,之前被赵全德欺负的时候,是谁站出来帮他出头的,现在居然对七哥下这么重的手,下次见到他我非得揍死他。”
“算了,他也挺惨的,老婆被抢了,儿子被杀了,就连自己赖以生活的铺面都快没有了。”
“那能怪谁,他自己软得跟虾爬子似的,不欺负他欺负谁,也就是知道我们七哥仁义,要是换作让他去砸那赵全德的头,他敢吗?”
陶玉京知道自己现在不该多言,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王二麻子为什么不报官?”
他在绍权县当了四十多年的县令,一直铁面无私,秉公执法,所以他以为其他地方的官就算会有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但到底不至于太过分,在国土之上,天子管辖之内,好歹还是有人主持正义的。
不料少年们好像听见了什么奇闻:“七哥,你是被王二麻子的猪腿骨给砸糊涂了吗?这天下还有一个好官吗,抢他老婆,杀他儿子的就是这惠川县的县令赵全德,你让他上哪告去?”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陶玉京腾地站起来。
“七哥,息怒息怒。”岳起等人把他拉下来坐下,奇怪地问道,“七哥,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反应怎么像是头一次听说似的,难道之前的事你都忘了?”
陶玉京不会撒谎,他回避地说道:“确实是不记得了。”
话刚说完,一个少年哇地抱住他就哭了起来,“我的七哥,那你不是忘了我老十了!我们的兄弟之情你都全忘了吗?”
开了一个头,安静没一会儿的少年们又喧闹起来,这次岳起也在哭,没人劝阻,简直吵得要把房顶掀开。
陶玉京忍不住在心里想,他死的时候都没有人哭得这么吵。
“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如果你们帮我回忆一下的话,说不定我能记起来。”陶玉京勉强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回溯(2)
少年们比陶玉京想象的单纯,话音刚落,他们就像是邀功一样,争前恐后地同他讲起过往。陶玉京得知了那个叫七哥的少年的前生。
七哥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家,有一年家乡闹灾荒,他们举家往富庶的江浙一带迁移。那些年流民浩浩荡荡的,他和家人走散了,举目无亲之际,路过送镖的镖师杨海剑收留了他,把他带到了当时名声赫赫的金宏镖局,并且传授他本事和武艺傍身。他在那里度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一次金宏镖局送镖的时候,中了埋伏,不仅镖丢了,还死伤了大半。可是货主不管这些,不去找劫镖的匪徒算账,反而联系上官放言要灭镖局满门。
并非虚张声势,一个月后一场无端而起的大火在夜间被点燃,顷刻间便吞噬掉整个镖局,火势蔓延之快,让人足以相信这样一场有预谋的屠杀。金宏镖局的所有人都在这场大火中葬身,除了人在外地的七哥。
七哥当时在外送镖,听说了这件事以后,镖也不管了,只身到当地最大的土匪窝拜山头。据说当时是被大砍刀架着脖子押进去的,可是没过多少时日,他竟然带着一众穷凶极恶的匪徒下山,浩浩荡荡的冲到那个货主的家里。那时货主还抱着娇妻美妾喝酒,被气势汹汹的人群吓了一大跳,可还未及说话,便被提着大刀而来的七哥当头一劈,在瞬间丧失的意识中,被砍成肉酱。
七哥顺利地报完了仇,没有再混迹在土匪窝里面,此后消失了很长时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次出现,便是在这惠川县。
他武艺超绝,有勇有谋,当地的小年轻们都很崇拜他,自发拥立他当老大。平时七哥和一干人等虽然斗鸡走马,不过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干些见义勇为,路见不平的好事,所以和当地的百姓相处还算融洽。
七哥有混土匪窝的背景,行事风格又狡猾强悍,其他地方的恶势力都不敢来随意招惹,因此这里也维持着小小的宁静,尤其是在当前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显得更为难得。
不过该发生的事故是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存在而改变的。有一天,街西口杀猪的王二麻子的老婆王娘子,在出门到寺庙上香的时候,碰到了本县的县令赵全德。王二麻子长得一脸麻子,可娶的老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赵全德见色起意,命令手下的人暗中埋伏在王娘子回家的必经之地,扮作沿路抢劫的匪徒,截了王娘子的轿子。
他们好歹有些廉耻,知道选在僻静之地,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认识那扮作强盗的官兵,亲眼看见他们偷偷摸摸把轿子抬进了县衙的后门。王二麻子在家里等不到王娘子回来,就出去打听,没想到听人说起竟然是被赵全德派人给抢走了。王二麻子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全德要给他塞一顶绿帽子而无动于衷,于是他壮着胆子跑到县衙里去找人,谁曾想人没见到,还被毒打一顿,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给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