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点小东西,算不得什么的,更何况我相信国师定不会永远地待在此处,早晚会用到的。”
“这是先生的意思,还请林相配合,若不然你今日是进不去这里面的。”小童子虽然身材娇小,但是目光之中的危险却让人不容小觑,林立诚知道他们的厉害,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求人办事,却没有送礼,林立诚心里总觉得没有踏实的感觉。可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坚持,于是便吩咐下人又把东西抬回去,那两个小童才让他进门。
峨塞居的门口并不大,进门却是一幅巨大的屏山,倒把廊厅显得逼仄了。四角房檐笼罩着,显得这里的光线并不十分好,他被人带着进了几处院子,又过了两扇门,才见到了鸿及法。
他披散着头发坐在一张八卦台之上,前面点着几炷香,看起来仿佛他自己是被世人上供的神明。
“先生,林相来了。”小童通报道。
鸿及法的眼睛缓缓睁开,不知道刚才是在入定还是在假寐,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伸出手指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木椅道,“请坐。”
“国师。”林立诚刚开口说话就被拦下。
“不必说,我已知晓。”
谁也不知道鸿及法被关在这深宅之中,到底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事的。
“陛下只给我三日期限找到作乱的人,可是已经过去两日了,我一点线索也没有,还请国师指点,我应该如何做才能摆脱当前的此种困境。”
林立诚没有说私牢是他开的,毒是他下的,仿佛他就是一个被无端牵连的倒霉人。鸿及法听完冷笑了一下。
林立诚诚然是有点心虚,不过他就是这种人,即使觉得别人已经掌握了他九成底细,他也十成十地不会多说一个字。“法师为何发笑?”
“旧魂生,千千怨结不可断。黄白幡,孤山远寒今又还。”鸿及法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却让林立诚青天白日地觉得汗涔涔。
想要详解,鸿及法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旧魂生?旧魂生……”林立诚反复咀嚼这几个字,他忽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已经死了的人又活过来找我报仇了?”
鸿及法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林立诚一生所害之人何止上千,他咽了咽发干的喉咙,问道:“国师可知是哪一位?”
鸿及法招了招手,一个小童捧上来一盆清水,他用食指蘸了一点,就在面前的八卦台上写道:“陶-玉-京。”
“陶玉京?”林立诚把鸿及法写的这几个字念出来了,仔细回想了一番,却不记得有这么号人,他记忆从来很好,害过谁,还有谁没被害过都记得很清楚,可是这号人物,他确实没有丝毫印象,于是问道:“我怎么不记得我认识这人?”
鸿及法摇摇头,“从未开始,如何认识?”
这国师说话让人糊里糊涂的,一会儿又说是死了过来找他报仇的,一会儿又说他们不认识,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追问,鸿及法却怎么也不肯再吐露一个字,于是只得悻悻作罢。
从娥塞居出来以后,林立诚显得有些浑噩,林宣凑上去,叫道:“干爹?”
林立诚这才仿佛回过神一般,他看向林宣,眼中流露出恍惚的茫然,像是需求一个不知是非的答案一般问道:“宣儿,你说这世上真的会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吗?”
“死而复生?”林宣蹙眉,他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是林立诚扶住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定然是鸿及法说了些什么,“干爹,怎么了,谁死而复生了?”
林立诚没有说,他的脑海里都是刚才看到的场景。
“没想到陶大人竟然会干出这种事,真是人不可貌相。”
“此人恶意诅咒陛下,当按欺君之罪处置,陛下万万不可仁慈。”
金凫的神色烦躁中露出疲惫,显然是没有再分辨的心情,“交给你处置吧,林卿。”
他处置的结果就是把那个文采斐然、声名赫赫的人,给送到了大真国的边境,远得不能再远的边疆。对此他并没有觉得不妥,甚至自己还仁慈地手下留情了,只是远离陛下罢了,能留着他一条小命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在铜镜里他看到的是此时未曾发生的事,但是那人却是实实在在找他复仇来了。林立诚眼中的惊慌和茫然逐渐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片浓重的浑黑。
呵,是人是鬼有什么关系,既然他知晓了,这次便彻底地杀死他又如何?
一大早,车文星就急吼吼地敲响陶玉京的房门,“快出来,玉京兄弟,快点快点。”
这哪里是敲门声,分明就是砸门声,陶玉京生怕自己再去得慢一点,一会儿木门就要被车文星敲烂了。
他打开门,“怎么了?”
“玉京兄弟,今日放榜,你快陪我去看看。”车文星拉住陶玉京就要往外走。
“就是今日吗?你不说我还忘了。”陶玉京把门带上,随着车文星往外走,正好碰到也要出门的盛明烛。
上次两人浅浅地谈了一次心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陶玉京一想到在自己脑子里开屏的那只孔雀,脸就微微有些发红。
车文星见陶玉京和盛明烛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没有说话,略感奇怪,但是也没有想那么多,招呼盛明烛道:“表哥,要一起去看放榜吗?”
陶玉京本来以为盛明烛不会去,毕竟他又没有参加科考,看那个做什么,但是没想到盛明烛竟然答应了,他咳嗽了一声,也往外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