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他並未抱怨,但無數人考慮到他,皆因桓七郎之故,他心中難免時有幽憤。
「醒了。」他淡淡一嗤,「謝郎真欲打探,一封信之事。不必如此大費周折邀我前來飲酒。」
「巫嬈之事,你也知了?」
謝泓依舊不驕不躁,那目光宛如一泓秋水般,深邃廣寥。
「知了。」桓九郎並不避諱地點頭,提到巫嬈,他的眉心便是一縷惆悵的情思,與一抹深徹無奈的悲傷,月光底下,那雙眼被是如此抑鬱多情。
他偏過頭,終於將滿杯酒水一飲而盡。
「謝郎心思,我明白。」他推開酒盞,撐地而起,此刻漫山遍野的綠和粉紅,再也入不得眼底,墨色的夜下,什麼都不過是一截灰暗,他沉慟地道:「只是我的心思,謝郎卻未必明白。」
「自幼以來,不論桓七郎要什麼,我從來不曾與他爭過,我不想要,他卻推給我,他雖是善意,但我不能接受。謝郎天之驕子,定不能體會庶子在高牆大院裡,腹背樹敵的境遇。我多年仰仗七兄,不過是因著,那牆垣之中,不過他一人真心耳。」
他的聲音聽起來寥落孤寂,這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郎,比他還要小月余。
謝泓白袍揚風,眉眼雋秀,說不出的淡泊悠然,他平和地席地而坐,聲音清潤得宛如泉水,「他真心,你卻未必真心?」
「謝郎要如此認為也可。」桓九郎不願反駁。可若是不曾真心,他定不會如此時這般,與謝泓坐在這裡,飲這苦酒,說這因果。
他對巫嬈的心思是誠的,若不是前頭的人是桓瑾之,他不會一忍再忍。
他早該沖入羅子巷,威逼也罷,利誘也罷,他只要得到那個婦人。外人眼中,他縱然是天少衝動,行事乖張又如何?
他只要那個婦人。
謝泓的眼光微微一滯,他並不曾料到,桓九郎竟真對那個蛇蠍婦人動了真情。
轉眼間,他放下杯盞,雍容地起身,以繡帕拭乾指尖的酒水,嘆道:「她如此待你,可值得你一番苦心?」
「不值。」
桓九郎並未遲疑,他只反問道:「世人多言,謝郎多情。可謝十二心底真正惦記之人,還是那位令你絕弦於世、經年不忘的女子吧。」
他說罷,提步不顧地離去。
桓瑾之也猜不出,他謝泓斷弦是為的何人,桓九郎篤定地說是為了他的心上人。
當真是他們小看了這個少年。他活得通透,並不比他們差在何處。
情之所至,身不由己。這便是桓九郎的意思。
謝泓明白。由人及己,他自己也是深以為然。便垂了廣袖,身後的山巒飄搖間綠影如絲游弋,弦月朗潤如洗……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終於碼完了,唉,桓九郎真是個命苦的痴情種,可憐作者君連他的名字都沒寫呢……
這註定是個命苦的炮灰啊……
☆、美男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