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燕铭的律师姓曹,估计有些强迫症,一直捋着胸口被拽出来的褶痕,勉勉强强捋成原样。
车上的保镖都是为了保证江挽能跟他们走接受燕铭的遗产,他们真正保护和监视的对象是江挽,江挽被威胁后会生气,他们不会阻止他出气。
曹律师丢了脸,却也没办法对江挽做什么,但他心态比较豁达,很快恢复了风度翩翩。
江挽让他的律师不用再拟放弃继承遗产的承诺书,右手还在颤。他用左手拿着手机,视线掠向前面的后视镜,在拐弯时看见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三辆车。
是顾逐之他们。
这条路是唯一一条回春明市城区的路,他们不可避免地跟在了后面。但很快,开车的保镖加快了车,甩开了他们。
江挽低下眼,握住了不停打颤的手腕。他试着握起手指。他的手腕不能用力,之前还能握拳,只是无法用劲,现在手指有些绵软,只能虚虚握起来。他揉着那条增生的疤痕。
直到到了曹律师的工作室,面前放着厚厚一沓文件,他的右手还在轻颤,无法在这些文件上签字。保镖用热水打湿了毛巾,裹住了了他的手腕给他热敷。
江挽一言不,过了许久右手才终于勉强不再颤抖,他在文件上签下字,没仔细看上面的文字。曹律师看了会,突然问:“不看一下吗?”
没必要看。江挽文件签了一半,把笔一扔,才抬眸看向曹律师,微红眼尾似流丹:“剩下的,我要先看见奶奶的墓地。”
曹律师低着头检查他的签名是否有误,说:“不急。”
“我很急。”江挽说。
曹律师眉梢微挑,抬眸,目光在他眼尾一顿,和他僵持了片刻,蓦地一笑:“好。我现在带你去。”
江挽起身出了他的工作室,脸上只简单戴了个口罩。他去花店买了捧菊花和百合,亲自捧了一路。他的脸太张扬,即使戴了口罩也很快被认了出来。
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他回春明市参加燕铭葬礼的事,跟在他身边的保镖震慑着认出他的路人,路人怵他们,没敢上来问他手里的花是不是送给燕铭的,只能偷摸着拍了几张照片。
一行人护送江挽顺畅无阻上了车,车往郊区驶去。
江挽将花放在腿上,看着上面的水珠,微微失神,心脏的跳动却一声比一声响,手心微微出了点汗,指尖冷。
车驶了一个半小时才到目的地。
归颐园公墓。
车停在公墓前,保镖下车替江挽打开了车门,江挽却依旧坐在车里,习习凉风钻进狭窄车厢,几乎把人冻得抖。
江挽安静看了会“归颐园公墓”这五个字,直到眼睛泛酸,他才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有些近乡情怯,微微收紧了捧着捧花的手,咽了咽喉咙,抱着花下了车。
归颐园公墓是最近几年才修建的公墓,在郊区的一座山上,寸土寸金,墓碑与墓碑之间并不拥挤,绿化做得不错,环境清幽。
曹律师和其他保镖都留在公墓门口,只有给江挽开门的保镖陪他进了公墓。
今天天气不太好,已经是午后,天空却阴沉,乌云黑压,保镖担心会下雨带了伞。他打头走在长阶上方,江挽跟着他拾阶而上。
终于,保镖带他走到一座墓碑前。
墓碑一尘不染,墓碑前放着新鲜的贡品和菊花,老人熟悉的面容在墓碑上笑得慈祥温柔。江挽喉咙微动,一声“奶奶”没有叫出声,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他又吞了吞喉咙,压不住眼眶的热意。
“燕总让公墓的工作人员帮忙每天扫墓。”保镖低声说,“老夫人下葬时燕总找人看过,这里的风水最好。”
“出去。”江挽轻声说。
现在在墓园的人少,保镖犹豫了片刻,还是离开了。
眼泪滚出眼眶,江挽跪在老人的墓前,口罩被他的眼泪打得半湿。他将菊花和百合放在墓前,取下口罩,规规矩矩给老人磕了头才直起身,笔挺跪在她的墓前,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下颌滚落,泪痕蜿蜒。
“奶奶。”他安静了会,才微哑着开口,他努力压着声音中的颤抖,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会接您回去和爷爷、妈妈团聚,我……”
他说着顿下来,咽下哽咽,豆大泪珠砸在老人碑前:“是挽挽不孝,这么久都没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