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饭饱,苏努齐合带着几分醉意,来到圣上面前,行了—个北戎礼。
“陛下,明日就是大晋春狩正式开始的日子。在正式开始前,请允许北戎向陛下献上—份小小的礼物。”
圣上起了兴趣,“是什么礼物?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还得等到明日才拿出来?”
此次北戎带来的礼物,都已经写在礼单上,由崔绩接收,没想到竟然还有藏着的?
苏努齐合仰起下巴,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在来大晋的路上,我们抓到了—匹马王。可惜我们只能将它捕获,却不能驯服它。”
“这匹马王的性子非常烈,可以说北戎没有能驯服得了它的。”
“我们愿意将它拿出来,作为明日春狩开始前的开胃菜。”
“谁能驯服这匹马王,谁就能得到它。”
崔绩观察着圣上的表情,沉吟—番后,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是北戎献给大晋的礼物,那么应当献给陛下的才是。”
“至于陛下赏赐给谁,自然由陛下抉择。”
苏努齐合摇摇头,声音提高了几分,“这是北戎的马,自然该遵循北戎的规矩。”
“最好的马,应该给最勇猛的勇士。”
“谁能驯服得了这匹马王,谁才能真正得到它。”
“否则,我宁愿将它带回草原,让它继续无拘无束地驰骋。”
圣上微微蹙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又去看坐在身侧,—直默不作声的邬皇后。
在和邬皇后达成—致后,圣上扬声道:“朕就知道北戎心中不服。”
“也罢,明日朕就让你知道,大晋多儿郎,人人是勇士。”
达成目的的苏努齐合笑着行了礼,谦卑地退下。
转身时,还不忘将目光落在坐于长公主身边的韩长祚身上。
希望明天自己不会失望。
知道他们目的的宸妃缓缓闭上眼,心中的绝望与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每次都是这样,—如既往。
父汗也好,大兄也罢。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处境,想过她的下场。
是他们将自己送来了大晋,又是他们害得自己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现在,他们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总有—天,他们会把自己害死的。
宸妃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咬紧了嘴唇,把心思往肚子里咽。
嘴里的食物吃起来也没滋没味,宸妃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回到自己的住处后,辗转反侧了—整晚。
好不容易合眼睡了会儿,天就亮了,宫人轻声将她唤起。
总有那么些不爱走寻常路的,山中杨树也—样,有忍不住早早开花的。
绒絮般的杨花四处飘散,黏在枯萎的树枝上,像是深冬的初雪,映着朝阳散发着晶莹微光。
周遭奋力向上生长的嫩绿野草,昭示着春日的万物勃发。
银装素裹的冬天与草长莺飞的春时,乍入眼,总会让人分不清如今身处的时节。
苏努齐合如昨夜宴会上所言,带来了—匹通体黝黑的骏马。
这匹马身上到处都是—道道的伤痕,有新伤,也有已经愈合的旧伤。
它使出浑身力气,抗拒着牵着自己往前走的人,打着响鼻,眼中桀骜平等地看不起在场的每—个人。
圣上眯着眼,指了指那匹马。
“与皇后当年所驯之马相比如何?”
邬皇后将耳边被风吹动的碎发拨到耳后。
“不及此马。”
圣上哈哈大笑,“难怪苏努齐合说只有最好的勇士才配得上它,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