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安答应信王,日后必定认真习字。
她心虚小声回答:“练得还可以。”
“是么?”
李邵修抬眼,轻轻望过来,脸上明明没有表情,柔安却察觉出他似乎有些不高兴。恐怕是因为她自己没有老老实实的在府中习字的缘由。
她脚更软了,忙说:“世叔。我错了。我不该出府却没有告诉您。这几日我便不出去了,安心在家中习字。”
“你见的那位公子,如何?”他声音淡薄。
公子?是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何庭渊么?
江柔安老实道:“那位公子,是个好相处的。”
“哦?”男子面容阴沉几分,“府上规矩。未出阁的女子不便去外头见男眷。你是知法犯法,是么?”
府上还有这种规矩?她怎么没有听说过?柔安为难起来。可那是太后娘娘所嘱咐,她又不能直接回绝。左思右想,她不说话了,低着头咬着下唇。
嫣红的唇瓣被牙齿咬着,失了血色。江柔安对手指头,又认错:“我错了。世叔,以后我出府去,一定先经过您的允许。”
还有以后?
李邵修停下手中的笔。看向她。
柔和的日光为柔安拢上层清浅的亮色。额前几缕发丝垂下来,落在脸颊两侧,很快被她拂到耳边。
嫣红润泽的唇瓣,被牙咬着,姿态娇柔艳丽。
李邵修喉头微不可察的滚动了一下。
“这几日,你在家中刻苦习字。三日之后,我会查你。”
江柔安苦恼,只点头:
“是。世叔。”
江柔安很听话。听了信王的吩咐,她老老实实在侧阁里练了三天字。
可竟然未成想到,何庭渊以面谏信王的理由找到了府中来。
青年男子低着头,很是守礼节。
“太后娘娘吩咐我,也该时不时的携带礼物来王府中拜访才是。”
江柔安不知所措,张了张嘴:“是么。”
何庭渊脸上薄红,道:“窗外晴光如许,姑娘可否赏脸,到花园里走一走?”
江柔安本来想拒绝,可见男子神情紧张,对她的回答很在意似的,她便被推着点了点头:“好。”
—
李邵修远远站着,面色喜怒不辨,看着廊前那男子献宝似的掏出一本书,向身后坐在秋千上的姑娘读了起来。
江柔安并不知道远处有人在看着她。尴尬之余,需得找个话茬儿说一说才行。她只笑着称赞:“何公子当真是良才。我听闻阿公说过,您不到加冠时,便写出传唱汴京的《台阁赋》,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之人争相效仿。”
阳光明媚,气氛却微滞,一时间安静许多,似乎连蝉鸣声音都小了大半。
何庭渊双手微垂。
父亲说的没错。江柔安在信王府里住着,若是能娶了她,自己也能和信王多一层关系。
想起父亲的怒骂与轻视,何庭渊胸口起伏,后又恢复平静。
他要往上爬。
看着面前容貌娇美的少女,何庭渊想,娶了她似乎也不差。
他装出羞红了脸的模样,摆了摆手谦虚
道:“不不不,姑娘谬赞了。小生只略懂皮毛而已。”
东哥儿鬼鬼祟祟看着远处一双人影,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八卦道:“诶呀呀,太后娘娘真是一双慧眼,这位何公子属实不错。与柔安姑娘站在一起,一双璧人。他们两个人年纪相仿,家世也相仿…关键是都年轻嘛,能说到一处去…”
冷风袭来,东哥儿很快就不说话了,气氛陷入一段诡谲的僵硬之中。
仿佛有一柄数米长的大刀架在头上,东哥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回过头,迎面对上信王殿下那阴沉的能杀了人的目光。
“你是说,他们都还年轻?”
东哥立即摆手:“不不不!他们不年轻,不,殿下您不老,呸,您还年轻…”
眼见越描越黑,东哥恨不得给自己三个嘴巴子,叫你嘴快多说!
李邵修颇为淡漠的收回视线,手中暗自摩挲着白玉扳指。
他们年纪相仿,确实如此。
胸口似乎有火在灼烧。
心思难言,心火乱烧,他站在廊前看了许久,密密匝匝的藤蔓缠住胸腔,酸涩难言。
察觉到殿下不虞,东哥缩着脖子,屁颠颠立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