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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荣国府大房二房的奶奶都有了身孕,虽然月份浅,还不宜广而告之,但是府内的人基本还是都知道了,所以三春暂代两位嫂子协助二太太以及大太太这个是顺带的理家的事儿就这么被老祖宗敲定了。

要说王氏,除了面对赵姨娘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其余时候都智商在线,总归庶女、侄女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在府里多学一点庶务,以后出门子才不会坠了府里的名头虽然王氏心知探春性子掐尖好强,但是人家能对自己伏低做小呀,王氏觉得自己宁可要一个三丫头这样心眼活络的庶女,也不想要二丫头那样木头桩子似的嫡女,不然能把自己活生生气死。

恰好是这期间,贾母接到姑爷林如海的来信,托岳家替他监管下人清扫一下京城的宅子。

贾母也晓得,此次姑爷林如海来,必是要留在京城过完年才走的,虽很不想才与外孙女见面没多久就分开,但是留外孙女过年和留女婿过年的性质完全不同尤其是女儿已经死了。放到哪里说,都没有堂堂二品大元弃了自己原有的宅子不去住,反而要住到岳母家过年的道理。所以贾母没理由拦着人家不让整理宅院,那么老祖宗也把这事儿甩手给交给了王氏。

要是从前,王氏手头银钱紧,还真觉得这是个肥差,随便扣扣便可以弄出几百两银子的。可是现在,荣国府有花想容啊,那就是下金蛋的母鸡,王氏这一年小收了一千六百两,这还是结算到十一月的,这个月底盘账的时候,大约还可以收一千多每月都只分了一半的花红。如此安逸地额外收益,全部都是女人家的私房,自己何必要辛辛苦苦担风险地去克扣公中的钱做假账也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好么

王氏心说年节将至,咱们自己府里都忙得不得了,又是要计算庄子出息、又是要收铺租、又要给各房亲戚送礼、又要安排下人年底的赏赐、还要安排西北角作坊的事体偏偏儿媳妇和侄媳妇都怀上了,自己一个人都恨不得掰成八瓣用,这时候给她添差事,老祖宗您可真不是个疼儿媳妇的。

倒是黛玉聪慧又孝顺,眼见着三春都被二舅母使唤得团团转,想着既是自家的宅院,不好总是麻烦二舅母,于是和老祖宗说借了鸳鸯姐姐和几个婆子去安排林府的采买、清扫、除尘、烧地龙等等事宜。

“玉儿哟,你的身子骨可吃得消”虽然这两个多月相处,贾母也估计外孙女就是看上去瘦弱的,实际底子还不错初来京城,水土不服也没有,头疼脑热咳嗽也没有;冯大夫来日常诊脉的时候从没说过黛玉哪儿不好。

“多谢老祖宗关怀,玉儿的身子好着呢。”林黛玉拉着贾母的衣袖撒娇,“便也叫我做点事儿吧,见天的坐着,都要上花了。”

既是如此,贾母便说“好了好了,我把鸳鸯借给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去问你舅母。”

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一群羊也是赶,于是王氏的理家实习小分队又多一员。

不过毕竟王氏比王熙凤还要多吃了二三十年的盐,老辣多了,一眼看出二丫头心里头不是糊涂的,自有一本账,但是不擅与人交谈沟通,就连面对下人的时候都无甚主见,不愿意担干系;三丫头虽然厉害,但是太过要强,想要方方面面都完备,并且对下人的要求太过严苛;四丫头年纪尚小,性子清冷,却是个有主见的,只一点,不爱沾事儿许是因为她毕竟是东府的人,在荣国府这边即便待遇同迎春、探春无二,心里头也是有些不一样想法的。至于黛玉,最聪慧通透的就是她了,什么都是一点就灵,但是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头,但凡多走心一点,倒是个理家的高手了。

于是王氏安排迎春管人、探春管账、惜春管器具。

这种安排比先前三个丫头一股脑跟着李纨或者王熙凤的时候要权责分明多了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将近一年的跟随两位嫂子笼统观后宅的打理手段,三人才不至于一上手就慌乱。

三春如何摸索着成长是一个长期事宜了,过了腊月中旬,林黛玉早早就料理好了林家在京城的宅院,便掰着手指算日子父亲应当是这几日就到了吧

腊月二十二,赶在皇帝封笔前四日,林如海抵京。

一到码头,连家也来不及回,也顾不上和三个迎接他的贾氏三兄弟寒暄,就要进宫面圣去了。倒是宝玉轻轻说了一句“一别三年,林姑父春秋尚好,竟是和那时别无二致。”

林如海上轿子之前深深地看了宝玉一眼。

乾清宫。

四喜亲自守门,殿内只有皇帝与林如海君臣二人。

林如海进了殿内便长跪不起“臣有负圣恩。”

龙椅上的人长久未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身为朝中大员、皇帝心腹,林如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行如此的跪拜大礼了日常参见陛下躬身拱手礼便可,无需下跪,林如海多年未回京,只有正月祭祖才需下跪,就在他久跪腿麻之际,上头的人终于开口了“起来说话。”

“谢陛下。”

“说吧,三年前老十一带回来的账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要从臣无意中得了一张飞鸽传书的字条说起经臣多番比对,初步猜测是有人在江苏境内私自建盐场,于是臣便利用巡视的机会悄悄暗访。没想到竟是被陈道伟察觉了,他于是以臣爱女的安危相要挟,臣不得不虚与委蛇,有负圣恩”说到此,林如海又跪下了。

老皇帝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林海,你并不是贪生怕死的性子,看在你后来将功赎罪的份上,此事先暂且记下。继续说,你现的密信如今还保存着么”

“当时,内子病逝,府内人来人往,疏漏颇多。某日臣觉书房有人进入的痕迹,心知怕是不好保存密信了,早晚会被人找出来,便将之糊在一本书里,交给内子的侄儿们了。”

“哦,这么说,此时那密信荣国府荣国府人也是知情的”知情却这么多年隐瞒不报老皇帝眯起眼睛,神色莫辩。

林如海背后冷汗直冒“此事未可知,因那贾家三兄弟返京之时船起火了,大多财物都毁于此臣后来为了不惹人注意,便没有再问贾珠等人那些书是否完好。”

“你啊你”老皇帝站起来踱步,顿了顿,又回头拿手指头点点跪下地下曾经丰神俊朗的探花郎,“若是朕的人没有私下联系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恩”

林如海神情坚毅“臣虽苟且,仍不敢辜负圣恩,虽不敢称忍辱负重,但是也从未停下打探私盐案一事。”

“不敢辜负忍辱负重未停止打探那你打算何时上报岂不是朕不安排暗卫去你府上,你就一直只作蛰伏”皇帝的言下之意是你现在给自己辩解是没什么用的,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又没有实锤证明你仍旧未变节。

“请陛下恕臣殿前失仪之罪。”林如海脱下朝靴,挽起裤腿自小腿往上,是密密麻麻的刺青,这年头讲究的是“身体肤,受之父母”,只有犯人才会被刺青脸上,然后配边疆做苦力,谓之曰刺配。

老皇帝一看林如海的双腿,哪里还会不明白,此人是真未辜负自己的信任。一时间又是感慨,又是带着许些内疚,快步从殿上走下来,只看了一眼,上头仔仔细细地写着自林如海假意归顺陈道伟背后之人,每每参与私盐贩售环节详细的时间、人物、聚会地点“爱卿这是何苦”

老皇帝欲亲手替林如海穿靴袜。

林如海连连跪辞,含泪叩“臣蒙圣恩,是陛下钦点的探花,升迁为兰台寺大夫,后又升为扬州巡盐御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只恨自己势孤力寡,又唯恐泥潭深陷,有生之年难以禀明陛下,便在双股刺青以为记之所幸陛下圣明,派暗卫与臣联系,一面控制陈道伟,一面替臣清理了府邸的细作,臣方能将所见所闻据实以报。”

“爱卿,爱卿朕果然没看错你。这苏州府台一职,便由爱卿先兼任着,待年后朕物色好合适的人选再说罢。”

“蒙陛下信任,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穿号鞋袜的林如海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老皇帝把林如海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卿乃国之栋梁,朕之臂膀,岂可轻言生死倒是有一事,那贾府到底还有没有保存着卿赠与的书,务必要搞清楚了。”

“是,臣回去之后便去问询清楚。”

“此次破获私盐一案爱卿居功至伟,朕必有重赏”

林如海再次跪地“臣不要赏赐,但有一事有求于陛下。”

老皇帝心想,林如海不是这样顺杆爬的性子,但是如今真的开口了,必定是他很为难的事儿,于是和蔼地问“是何事”

“臣与内子仅有一女,现年十岁,下下届应在选秀之列,但小女生来体弱多病,臣恳请陛下免去小女选秀,允臣自行婚配。”

皇帝一盘算,将来林如海嫡女不论许配给谁家,必定是要正妻身份的,自己的儿子最小的今年都十七了,岁数差距有点大;而皇孙里头除了修远比小十六还大五岁,其余的不过泛泛,指个二品大员的嫡女身份过高了。

既然自己儿子孙子里头没人和林如海的嫡女合适,老皇帝乐得现场手书一封“朕老了,怕到时候糊涂错漏了此事,先写了免除选秀的批条给卿,日后令嫒待选之时再拿出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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