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安往后稍退,唇珠艳得像涂抹了层薄薄的石榴花汁,香甜,绯糜,熟透了似的,她声音从唇齿间颤出来,听着很是暧昧:“这也……跟你要跟我说的事有关系吗。”
6屿然低低应了声,半晌,哑然笑了下,感叹,也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你怎么这么聪明。”
目的达成,他将人放开,闭眼平复了下。
修长指节垂搭在石桌边缘,慢腾腾又极具耐心地将自己的气息从满团乱麻的花草丛中往回收,同时不甚在意地从灵戒中抓了张干净帕子往那道口子上压。
其实。
没打算在这里的。
虽然提前拿了篓榆粉,但也没打算让伤口破在嘴上。
他今天一天过得极其压抑,每知道一条对温禾安不利的消息,心里都腾起股难以消磨的躁意。他想看到温禾安,看到她完完整整,跟妖化,王族血脉都扯不上关系,然而真见到了人,这种情绪不减反增。
直到方才,抵达顶峰。
6屿然的血没有止住,气息也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温禾安怔坐在石凳上,眼睛里像是泼了捧露珠,随时要流下来一样,她侧,定定地看向他,看了两眼,满头长晃动间,居高临下松开了所有桎梏。
春色暴涨,生长出千万根藤条,周身恍若形成了无数个漩涡,要将结界之内任何东西一点一点全部绞碎,吞噬,唯独留下了6屿然,将他拢在中间。
用的是6屿然方才勾她时同样的方法。
她还更毫无保留一些。!p;“还有征伐之事……他们谋图九州,怎会突然罢手。”
她真是。
抓重点一抓一个准。
6屿然看了看她,将其中原委逐一道来:“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不用深想,想不明白。征伐之事并非临时收手,百年前有王族现了异域与九州相连的其他通道,不必与巫山对峙强攻就能进来杀个措手不及。”
“他们整合人马,雄心勃,撕开那条通道便杀了进来。”说到这,6屿然彻底停下脚步,拉了下温禾安,将她拉到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扬了下唇,道:“猜猜,后面生了什么。”
温禾安看着他泛着冷意的眼睛,想,应该不是好事。
“他们闯了进来。”6屿然回答:“跌进了深海里。黑色的海洋吞噬了胆敢入侵的一切生命。”
温禾安的眼瞳因惊讶而震动起来,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蓦的抬眼,轻声说:“是帝主。”
帝主千方百计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留有后手,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危,他不愿妖骸之乱收割无辜者生命,掀起腥风血雨,便将妖气之源镇压在海底与山脉里。他也不愿异域铁骑趁虚而入,横行无忌,便只留了道九州防线给最为强大的亲族守着,其他的通道直连溺海,让所有入侵者有去无回。
“对。”
6屿然说了的这场祸事的后续结果。
“妖气顺着这条通道倒泄回外域,听闻风声后奉少女皇之命前来制止的精兵猝不及防被感染,被困在了那片王族领地。妖气入侵得缓慢,却如跗骨之蛆,无法根除。精兵里有很多异域优秀的年轻人,天之骄子,早早就在少女皇麾下历练,兵也是她的重兵,整整七万人。他们都望向高台之上的君主。”
温禾安皱眉。
妖。
不论在哪里,都太敏感了。
九州死伤惨重,元气大伤,谁敢放任展,重蹈覆辙?遇上这东西,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鬓边一缕丝被风吹得沾在唇上,唇上一片水润晶莹,6屿然看了会,伸手将它捻着缓缓别回耳后,指腹蹭过她耳边软骨,眼中冷色散去,娓娓道来:“灵漓那时很年轻。她做了帝主没忍心做的决定。”
“七万兵士,无一例外,那一日全死在皇的‘相’下。”
“经此一事,灵漓在王族之中拥护者骤减,备受诟病苛责,险些没登上
皇位。这百年来(),她每年登高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遥祭故人,而在她的命令推行之下,异域开始大力研究妖物。”
时至今日,终于小有成效。
这是灵漓的心病,是她人人皆知,难以释怀的耻辱。
怀墟可能会在别的任何事上疯,跟灵漓争锋相对,寸步不让,唯有这件事,他保有冷眼旁观的沉默之态。
“百年前,溺海由阴官看管,妖骸山海由神殿镇压,随着异域王族沉死海底,数万条与妖骸本源相近的生命化作妖气,壮大生长,有脱困之势。同年,阴官本家遵照帝主之命,严设渡口,九州圣者无事坚守自家,不得擅离。”
温禾安知道圣者轻易不会出手,必然是有无形的规则限制,但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她同时预感到了什么,默然抬眼去看6屿然。
两人离得足够近,他眼中如覆霜雪,可她脸上表情实在柔软,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以指骨触了触她的唇珠,声音放得缓然:“次年严冬,我出世。巫山中,千年没有动静的神殿殿门叩开,霞光迸裂,它选了我。”
从此人人艳羡,人人称他帝嗣。
而凌枝在三年后被渊泽之地选中,当做家主培养。
他们身上肩负着无法摆脱的重量,注定在帝主一步步的引领下,承担起彻底磨灭妖气根源的重任。
温禾安还没动作,身上的气息已经先她一步密密匝匝攀附在他的脊背上,藤蔓一样缠绕,6屿然猝不及防,踉跄一步,被推搡着进了她的怀中。
她这时候反应过来,弯弯眼睛,张了张双臂,无声地接住他。
6屿然怔了下,半晌,忍不住笑了声。
过了会,他牵回温禾安的手,又往前头宅院走,这一路上两人边说边走边停,声音落进夜风里,像某种高低错落的絮语。
眨眼间,熟悉的铜门半开,已经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