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教?”方康江岳清醒过来。
“咱们学校的芯片定位显示,你们都已经落地了。”
“啊?”方康江岳从窗户一看,自己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对对对,咱们这假期不是没事干嘛,想着先回这边,看有哪里我们可以去考察考察的。”
穆定夫斯基坐在一旁一头雾水,他们两个不是出来玩的吗?只是说方康江岳现在不太清醒,一听到教授的声音,就默认要回到学习岗位的状态,顺口就说了一句出去考察。
电话那头的周绮华就说到:“反正你们也没事儿干,陪我上阿尔卑斯山上走一遭,见一个老朋友呗。”
方康江岳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周教授说的这个老朋友就是个把月前在潭州见到的夏阿姨,他在心里默念:这个世界真小,教授的朋友真少。
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呼吸的气息透过局部气候调节器后变成了浓浓的雾气,高处不胜寒,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三人行走在满是积雪的小路上,只能利用伞的气流把雪吹开,以防鞋子被搞湿。这里甚至都没有近古代时铺的水泥公路。近代以来,人们为了保护生态环境,也是为了人类资源的充分利用。人类生活大多处于一种聚居的状态,各种生态区处于无人区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有人去修路。
三个人,徒步走了三个小时,其间方康江岳对周教授的路线,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因为前一个小时一直在走上坡路,眼看着积雪越来越深,小路边原本高大的树木,变成灌木丛,最后连草都看不见一根儿。接着,又走七拐八绕的小路下坡,一直走到阿尔卑斯山脉的深处。
夏阿姨为什么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可能是因为饿了,方康江岳的怨气突然开始拉升。
好在终于找到了地方。
“我的老朋友啊——”周教授大喊一声,差点引起雪崩。
在浓密与厚重的白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冒出来一个人。在白雪皑皑中,能让人看到的最好方式就是穿一身黑,只见夏垂君身穿一件长羽绒服,头上一顶黑色的皮草帽子,再带着一脸的惊讶。
见到老朋友周教授大步迎上,结果伞吹了人一身的雪。雪花粘了她满帽子,夏垂君也没有管那么多,迎面就把老朋友抱住了。
夏垂君对周绮华耳语:“好久不见。”
她也在她耳边回一句改编的古诗:“尔来十有八年矣。”
周绮华松开她,对两个小辈说:“这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夏垂君忙截住她的话头:“什么叫小时候,我们十八就认识了,好吧。这俩个小孩我认得了,方康江岳和穆定夫斯基,是吧。”
“你怎么——”
“虽然,我只是看你在信里你写过,但是我今年过年去走亲戚朋友的时候,刚刚好就和老家的古董师傅碰了个面,然后就跟他聊家里的小屁孩,就说到了小方的学业。你说巧不巧,他小时候我还总去他们家呢,他们家总是叫他们家那个小的叫‘方大宝’,搞得我没有听出来就是方康江岳本人。”
这下好了,尴尬的方康江岳底裤都被扒没了。
一阵寒暄过后,做人才想起要进门。
夏垂君在山间的房子,是一栋小木屋,现在已经被雪盖了厚厚的一层了,屋内倒不怎么冷,因为大铁盆里烧着一些木炭。屋子里还趴着一条高大威猛的狗,这条狗的性格和他的长相完全不符合,见到有人来了就一直趴在客人的脚下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怎么拉进这深山老林的,这房子里还有几个软软的沙发,人一坐就往里面陷进去,十分舒服。
这房里也不缺老古董,有一套用玻璃制成的奇形怪状的用具,听夏垂君说那个叫蒸馏装置,把外面的冰铲到屋子里来,用蒸馏装置,就可以得到可以饮用的纯净水,这套装备的运行流程可比现在去除杂质的方式要复杂的多。
蒸馏出来的水最后滴到了铁盆的木炭上架着的铜壶里,水在里面,正咕噜咕噜的叫。
夏垂君望了一眼铜壶,问:“老周啊,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了,虽然说总是书信通通气,你这次一定要见我一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做梦总想着我们读书的那些日子,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该找找你。”周绮华转了转手中的珠子。
“你要是还来劝我出山,让我去当民俗学教授的话,那还是算了吧,在这隐居也挺好的。”
“隐士是可以在危局中出世的——”
“哎呦喂,现在这么好的太平盛世,无灾无难的,也就不需要我了吧,我还是适合做一个闲云野鹤。”
“如果我们俩个还可以像上学时那样……我记得我们俩开创了我们学校民俗学和历史学共同研究的壮举,最终海岛文史哲学院三学院和北美洲科技学院一同成立了追溯学,研发了新技术,这都是基于我们才有的发明。”
夏垂君只是静静听她说完,然后道:“你别说了,都是过去式了……”
屋子里狗一直都在小声叫嚷着,现在的声音格外的大。
夏垂君倏地站起来,扭过头来问方康江岳饿不饿。同时,方康江岳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夏垂君对他竖起大拇指,转身去翻箱倒柜找吃的东西。
此时,方康江岳的内心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教授和阿姨大学四年真的都没吵过架吗?
性格可能真的可以将人融合在一起,可是,面对世俗,每个人观点的萌发就如同一棵树,当树的枝芽交错在一起,去抢空间与阳光时,争端是不可避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