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那幅画被打破了,因为画中的人动了。她背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只听见他笑着对他说:“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穆定夫斯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她,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在发鸣,如果不走近些,真的难以听清她说什么。除了那些地里的菜,他很少对什么事情上心,但他对这种未知力量的渴望已经是不同于对菜的那些感情了,就像是进入了某些宗教建筑,想要虔诚膜拜。
穆定夫斯基终于走到了周老师跟前,嗫嚅了半天才说道:“我……”结果这一个词还没有说完,他就被因为紧张而上泛的口水而噎住了。
周老师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感到窘迫的他赶紧把口水咽下去,不会有比这更窘迫的事情了,他毛起了胆子,接着他说话就变得流畅起来。
“我想请问一下,有关于铁犁牛耕……”
“噢,学术讨论,可以的。铁犁牛耕是东亚地区的古代中国人民的一种耕作方式,在此之前刀耕火种都用人力进行生产,生产效率过于低下了……呃,你具体想要问什么呢?这回答我总感觉太过于笼统了,应该也不是你想要问的问题。”
的确,这并不是穆定夫斯基想要知道的答案。大脑快速的组织语言,从出生起,他的大脑应该就没有这么快速的运作过,憋了半天,于是他又说道:“那个……人和牛到底是怎么弄那个田呢?”
这一次,周老师笑出了声,本来在手上转的珠子也停了下来。还没等他尴尬,周老师就开口回答他说:“我们的先人经历千辛万苦炼制出了铁,然后将铁塑型,铸造出了犁,这个犁究竟长什么样,你可以自己上网去搜。古人们将犁插在地里,用绳子和牛绑在一起,驱赶牛走路时犁就一起跟着动起来,深层中墒情更好的土壤被翻出来,更多的肥力会使植物长得更好。你明白了吗,同学?”
只见穆定夫斯基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开,却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得嘞,没懂。”周老师心中想着,于是她又说:“现在很多古代的东西在网上的确是查不到了,但是你可以做更加深入的研究,如果去上大学的话,你应该可以得到更好的资源,拥有更多的一手史料,要说世界文史类大学哪家强,那就欢迎你报考寰球文明学院了。”
原来穆定夫斯基的世界可以不止是海参崴这么一个小地方,而是可以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他也可以走向更远的大道。
像春天的冰面融化开,河流开始加速的奔腾,一路上去追寻汪洋大海。无知成为过往岁月,渴望在肆意流淌。
穆定夫斯基觉得自己只想迫切的了解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却一点也不了解的世界,他很想和周老师聊聊,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该怎么与人相处。
半晌,他又深深憋了一句说:“您……您是本地……不对,您的本地语言说的真好。”
周老师答道:“哦,我小的时候学过一点你们当地的语言,然后再把耳麦开成翻译模式,辅助我进行说话就没有问题了。学校里派我来这里进行基层讲课,也就是这个意思。”
穆定夫斯基近乎呆滞的点点头,他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些希望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也许是认为周老师身上可以给予他一些什么。
紧接着,两个人就开始了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大眼瞪小眼,一边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方是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出于教授的的职业素养,周老师一直没有与他道别,于是一场难以打破的尴尬局面开始了。
麻雀因为在红松上不停歪着头,就连动物也很迷惑他们要干什么,只有静态的红松像年长的贤者包容着他们。
当然,僵局还是被打破了,穆定夫斯基在呆滞的时候只听到周老师说道:“我还会在你们村子里待上几天,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到学校的宿舍来找我。天色不晚了,赶紧回家吧,到时候你父母会担心的。”
“哦,不用担心,我本来就没有父……”穆定夫斯基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马上闭上了嘴,“好,老师,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他不善与人相处,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还带着一丝害羞的意味。
周老师看着穆定夫斯基的背影慢慢的远了,她似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孩子,不过她回想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后生,大多数都是精英了,在大学里她的身份是教授,能考入寰球文明学院的孩子也是万里挑一。
所以地方差异已经那么大了吗……
这样想是没有用的,这只是个人的主观臆断,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还是决定先去问一下他人,或许那位校长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老师摇摇头,向教职工宿舍走去。
以萨迦,是拓远新村学校的校长,刚与那位远道而来的周教授谈完话,躺在沙发上,总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带劲。
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可以说自己既有天赋,又付出了汗水。在面对起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周教授时,他的心里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当年他也可以上寰球文明学院的,但最终报考了世界民族大学。
犹太人俗语说:跑得快和跑得慢的马,哪一种马更好?答案是完全取决于你的方向是否正确。
人们一思索,上帝就发笑。正当以萨迦躺在沙发上想着这些的时候,安在他宿舍里的智能管家提示它说——周教授要来拜访他。